雪地里只剩几声沉闷的倒地声。
桑雾趁势上前,解开锁妖网的扣环,细丝弹开的一瞬,她伸袖一引,将夜鸮揽入斗篷之内。
赶回到了听雨轩。
司马丰宇缩在墙角,臂膀环着头,衣襟被泪水浸湿。
门轴轻响,脚步踏过门槛。
桑雾立在门口,轻声呼唤:“司马丰宇。”
司马丰宇泪痕未干,听到那熟悉的唤声,猛地擡头。他先是怔住,随後不敢置信地喃喃:“桑雾……沈司使!你们……真的是你们吗?”
“是我们。”桑雾没有多言,只向前一步,衣袖一拂,袖中暗影振翅而出。
夜鸮扑扇着翅膀落到地,幻化人形。
司马丰宇见到他,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下来,破涕为笑。
沈折舟问:“你们怎麽都没离开这儿?”
司马丰宇才道出原委:“罗雁和白凤也没走。我们原想连夜出城,可这座城被人设下阵法,妖走不脱。我们也只好留下来。後来从妖狱逃出来的妖又被抓回了不少,我们便都聚在城中暗处,彼此照应。”
桑雾闻言,眉宇一敛,“这陈法与妖狱相互牵引,十有八九出自谢谨之手。他要借妖力淬炼自身修为。”
沈折舟点头应了,“越拖越不利,我们得马上动。”
司马丰宇站起来,急切问:“你们要做什麽?”
“把城中的妖先转移到别的地方。”沈折舟沉声道,言简意赅。
桑雾补上一句:“悄悄转移,不能惊动谢谨。”
司马丰宇看了看鸮,下了决心:“那……把夜鸮也带走吧。”
话音出口,夜鸮却立刻惊慌,圆眼盈满水光,呜咽着说:“我不离开主人……”
司马丰宇咬了咬唇,忽然擡声,刻意让语气变得生硬:“你听我的话,就走!你走了我才安全!不然你就是在拖累我!”
夜鸮被吓得一抖,眼光怯怯,却还是一只望着他。
桑雾擡手,掌心金光微绽,凝成三个绣着细密符文的符囊,“司马丰宇,这几个给你。若遇受困之妖,可暂收其中。”
“好!”司马丰宇郑重接过,先将夜鸮收了进去,他擡眼,语速也跟着紧了:“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找罗雁和白凤。”
“我们的行踪不宜暴露。”沈折舟交代,“若有变故,就去去雪砚斋。”
“明白。”
傍晚时分,城中风声渐紧。
桑雾与沈折舟趁着雪色回到了雪砚斋暂避。
桑雾立在门前,指尖一转,薄如水纹的结界从门楣泻下,将两人的气息轻轻折入风雪,行踪被妥帖掩去。
门扉掩上,室内烛光温黄。
沈折舟看着眼前的桑雾,露出欣赏,“阿雾,多日未见,我觉得你不同了。”
桑雾转头望他,“是因为神力吗?”
沈折舟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今非昔比了,以後我也只需要站在你背後。”
桑雾唇角扬起一点温意,“以前都是你保护我,如今我有能力了,换我保护你。”
沈折舟望着她,眼尾泛着点热,点头道:“好。我们家,都听你的。”
雪砚斋还如同之前一般,好似那些惊心的日与夜,从未跨入这方天地。
沈折舟烧起炉子,热了一壶茶,为桑雾斟上一杯。
桑雾端着茶盏走到廊下,半倚栏杆。
院子里雪落如絮,她望着寂白的庭院,轻声道:“真想一直在这里。”
沈折舟本想问些什麽,终究把话咽回喉间,他只应了一声:“好。”
桑雾回身坐下,眼神越过屋檐,“我能看到妖,比捉妖师快一步。明日你按我的路线走,应该能找到不少。”
沈折舟迅速在心里排起行程,指节轻敲几案作记,语气干脆:“好。按你的法子来,预计最多两三日便也差不里。”
两人并肩而坐,靠在一起。
“冷吗?”沈折舟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狐裘的毛裹住她的肩膀,连风都钻不进来。
桑雾自然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未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