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真的是拼上了性命。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那毫无血色的脸,紧闭的双眸,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与汗珠,唇瓣被咬得一片狼藉。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而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他那冰封的心湖。
他沉默地伸出手,搭在她的腕脉上。脉象极其虚弱,经脉多有损伤,但好在根基未毁,那净魂之气的本源似乎还在缓慢复苏。
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固本培元的丹药,小心地喂入她口中,并以一丝温和的内力助其化开。
做完这一切,他扶着她,让她靠坐在石壁边。自己则站起身,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下面的打斗声和呼喝声似乎变得更加激烈,还夹杂着林霸天惊怒的吼声,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上方的石窟内,却异常安静,那煞灵的咆哮和幽窟杀手的动静都消失了?这诡异的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苏婉清,眉头紧锁。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在这狭窄阶梯和复杂甬道中与敌人周旋,难度极大。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时,靠坐在石壁旁的苏婉清,身体忽然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眉头紧紧蹙起,口中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之中。
“……不……不要……爹……娘……跑啊……”
“……哥……不要过来……快走……”
“……血……好多血……”
“……冷……好冷……”
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梦呓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显然陷入了极深的梦魇之中,或许是方才耗尽心神,又或许是那石门意志的诡异低语和煞气的冲击,勾起了她内心最惨痛的记忆。
沈孤寒听着那充满绝望与恐惧的呓语,看着她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断流泪、瑟瑟抖的模样,冷硬的心肠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那些画面,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杀戮,苏家挡了他的路,仅此而已。但此刻,听着这仇人之女在梦魇中反复经历着家破人亡的痛苦,他的心中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不适”的情绪。
并非愧疚,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连他自己也无法清晰定义的烦闷与躁郁。
“闭嘴。”他低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
然而梦魇中的苏婉清根本听不到,反而因为他的声音(或许在她听来是梦中的某种威胁),颤抖得更加厉害,呓语也变成了压抑的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恶魔……你是恶魔……”
“……救我……谁能救救我……”
沈孤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弄醒她,结束这令人烦躁的呓语。
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刹那,苏婉清的呓语忽然一变!
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直,仿佛不是在梦呓,而是在转述某种冰冷的话语:
“……门……开了……”
“……归来……之时已至……”
“……钥匙……宿体……”
“……七瓣……引路……”
“……等待……已经……太久……”
这些词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让沈孤寒的动作猛然僵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门?钥匙?宿体?七瓣?!
这些词语,分明与那地下石门上透露出的信息,与那古老的祀文,与他的胎记息息相关!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那石门后的恐怖意志,在通过某种方式,向她传递信息?!因为她身负净魂之体,更易被侵蚀和影响?
就在他心中巨震之时,苏婉清又猛地抽搐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恐惧,恢复了之前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