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一年前开始收到诡异黑色信封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
按理说,这种涉及自身安危的隐秘,她本该慎之又慎,毕竟任何一个看似偶然出现的人都可能是幕后黑手。
但不知为何,她直觉隗离不是。
即便他们相识短暂,这种莫名的信任感却异常清晰。
而听完她的叙述,隗离久久无言。
他垂着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遮掩了大部分神情。
非要形容,蓝舒音只觉得此刻暖色光晕勾勒出的他,很冷。
不过,蓝舒音没在意,只以为是光影晦暗的错觉,甚至还自嘲地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像是被她这句话惊醒,隗离抬眸,先是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唇角浅浅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你因为向往未知,热衷探索才成了博主,自然也会吸引一些超出常理的事件来找上你,等你去揭开谜底。”
“世间万事,因果相续,同频相吸,不就如此奇妙吗?”
蓝舒音不由地一怔。
隗离正经起来,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魅力,再复杂难解的事,经由他口中说出,总能被赋予一种令人信服的宽慰视角。而且听起来格外有道理。
就像此刻,听他这么一番解读,她心头那团缠绕不散的阴霾,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那个藏在暗处的黑手,似乎也没那么令人寝食难安了。
……
山风卷过枯枝,带起一片萧瑟的呜咽。
姚怀玉背着被他打晕过去的陈斌,踏着崎岖的山路疾步而下。他刻意避开了来时的小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间快速穿行,直至抵达山脚那处早已荒废的护林站。
早已在此焦急等候的杨豪和林木,一见姚怀玉从林间现身,立刻快步迎上,“姚队!你可算……”
话音戛然而止——不仅是发现他们姚队鼻青脸肿的一脸狼狈,更是注意到了他背上的陈斌。
“什么情况?”杨豪十分诧异。
姚怀玉没有停顿,利落地将肩上的陈斌卸下,转架到杨豪的肩上,“把人看好,具体情况回去再说。”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旁的林木不由地问道,“姚队,那引魂璎……”
姚怀玉拍了拍衣角的尘土,语气凝重道,“香翁寺水很深,眼下情况不明,消息也不一定准确,先不要贸然动手。回去从长计议吧。”
“可是……”林木有点不甘,却被姚怀玉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没有可是。”姚怀玉斩钉截铁道,“是进是退,我自有分寸。至少那几只地缚灵,我们已经到手了。”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杨豪和林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不解,却也只能压下满腹疑问,扛着陈斌迅速跟上。
……
“隗离,你对风芷家了解多少?比如,我该怎么找他们?”
“据我所知,风芷氏一族在五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不清楚是否有旁支散落在外。但主家这一脉,恐怕是断绝了。”
“那,就没办法了?”
“倒也未必。我可以试着打听。你具体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风芷昭音’这个人。”
下山的路崎岖而漫长。
蓝舒音回想着与隗离分别前的对话,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风芷昭音,这个名字就是那块石头。
直觉告诉她,“风芷昭音”与“风芷昭雪”之间必然存在联系。或是双生子姐妹,或是同一人的不同称谓,亦或与传承有关?
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难道要冒着未知的风险,去近距离研究那尊不详的肉身像?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蓝舒音自己摁了下去——风险太大,不能拿命去赌。
一股无力感悄然蔓延。
线索似乎就在眼前,却又似乎隔着一层迷雾。隗离答应帮忙打听,可又有多大希望呢?除了被动等待,她还能做什么?接下来,又该从哪个方向着手调查?
“姑娘!”
忽然,一声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蓝舒音蓦然回头,发现叫住她的,竟是之前在庙前修锁的老人。他的背佝偻得厉害,步履却异常稳健,几步便赶了上来。
走近后,老人并未多言,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仿佛想从中找到什么熟悉的痕迹。
“老人家,你有事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蓝舒音疑惑地开口道。
“那些真心敬奉她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香翁寺。”突然,老人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他望向香翁寺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沙哑与执拗,“那些人想让她就这么慢慢腐朽,但信徒们不肯,他们拼了命地,把她安身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哪怕……他们后来殉道了,也依然如此行事。”
蓝舒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人在说什么。
她在香翁寺看到的那几名义工,果然也是死人?
老人转回目光,再次看向蓝舒音,那眼神复杂的,混杂着感伤、希冀,还有一些她读不懂的恨意,莫名地让她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