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没注意到他这细微的注视。
“我、送你。”康喜月收回视线。
“不用了,这儿离我家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程英摩挲着杯身,转了两圈才开口,“今天就先这样吧。”
其余的事情,等他想想跟康喜月怎么说比较好。
他攥紧奶茶杯,转身就准备出公园打车。
康喜月却忽然在背后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程英。”
程英转过头,看见康喜月动了动,一只手正往羽绒服口袋里伸。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落下去,就见康喜月从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费劲地摸出一沓纸来。
边角被揣得有点发皱,康喜月小心翼翼地把纸捋平,手指捏着纸边往上举,直到纸面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程英愣了一下:“这是……”
“检讨。”两个字从纸后面飘出来。
程英的目光在康喜月的眼睛上停留一秒,然后落到那些纸上。
尊敬的程英:
关于前段时间我对你做出的不当行为,我经过了深刻的反思,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妥。
这些行为既不尊重你的意愿,也忽视了你的感受,我对此深感愧疚。以下,我将详细说明自身错误及改正措施……
程英一行行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纸页一张张翻过,康喜月写得真不少,能看出写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很工整。
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字,他才缓缓抬起头。
康喜月正望着他,下半张脸被那沓纸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浅色瞳孔透着点湿漉漉的亮,睫毛上沾着几片雪沫,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抖落。
程英把那沓纸理了理。
“写了多久?”
“这几天、一直都……写了、又改。”
程英拿起最上面那张纸,重新看了看开头那句“我经过了深刻的反思”,忽然笑了笑:“知道错哪儿了?”
康喜月点头,下颌线绷得紧了些:“……但我、写得、不好。”
程英没接话,只是仔细把纸叠成整齐的方块,塞进自己羽绒服内侧的口袋里。
“检讨我收下了。”
“那、那你……”康喜月的声音有点抖,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继续问下去。
“你要抱我一下吗?”程英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行,那也不用等改天了。
就今天吧,把话说清楚。
康喜月猛地愣住,眼睛眨了两下,像是没听清。
程英看着他发怔的样子,补充道:“这么多天没见,不想抱一下啊?”
想的。
怎么会不想。
这几天夜里躺在床上,他闭着眼都是程英转身的身影。简直要想疯了,想碰一碰程英的手,想闻闻程英身上的味道,想实实在在地和程英挨一会儿。
“不抱我就……”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一股带着暖意的力道突然撞过来。
程英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稳住,手里的奶茶晃得差点泼出来,连忙抬手举高。
康喜月的胳膊像铁箍似的圈着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又急又重。
“你要不松一点呢……”程英被勒得声音发闷。
怀里的人没应声,只是抱得更紧了。
程英能闻到康喜月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寒风的清冽。
好吧,紧点就紧点吧。
两分钟过去。
举着奶茶的手酸得发僵,他视线落在康喜月发顶的呆毛上,心想这人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亲、亲一下、可以吗?”颈窝处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程英的呼吸慢了半拍,低头时正撞上康喜月仰起的脸。那双浅色眸子亮得惊人,里面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喉结动了动,举着奶茶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他想,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但还真是学乖了一点。以往康喜月哪会问这种问题?他身上那些或深或浅的印子,又有几个是经过自己点头才留下来的?
“亲、下巴,就好。”康喜月又小声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