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喜月已经站在了床边,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动作,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你要、去哪?”
“有点事。”程英一边匆匆往身上套着外套,一边往门口走,“你先回去吧。”
康喜月望着他疾步的背影,眼底翻涌的情绪明明灭灭。
半个小时后,程英走进警察局,刚穿过大厅,就远远看见了角落里的肖黎。
明明距离上次见面没过多久,这人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肖黎缩在询问室外的长椅上,半边脸肿得青紫,嘴角的伤口结着暗红血痂,深色污渍在衣襟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
“钟想涉嫌诈骗和盗窃,卷走了肖黎价值三万元的财物。”旁边的警察低声向程英说明情况,“肖黎情绪失控,用水果刀捅了钟想数下,钟想被及时送医,伤口虽然深,但没伤及要害,暂时已经脱离危险。”
程英听完一阵恍惚,沉默着消化完这事后走进询问室坐下。
“根据我们查到的转账记录,肖黎那笔三万元的财物里,大部分是你这两年陆续转给他的,包括一块手表、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几次大额转账。”警察翻着笔录,抬眼看向程英,“而钟想的证词称,肖黎在和他交往期间就与你发生了不正当关系,双方这才起了争执。这些情况需要你帮忙核实一下。”
程英握紧了手。
“我和他早就断了联系。”他深吸一口气,“东西是以前给的,具体是什么、值多少,记不清了。至于不正当关系……确实有这事,但我才是被欺骗的那个。”
“最后一次见肖黎是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发现他情绪异常?”
“前阵子在脆当家炸鸡店,他来找我借钱。”程英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没借。”
对方点点头,继续按流程询问,程英一一作答,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扑在玻璃上。
他的思绪忽然飘远,落到了康喜月身上。
他还在酒店吗?自己走得太急,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还有,炮友和男朋友,非要清清楚楚地选一个不可吗?
警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程先生,基本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
程英站起来,问了进来后的第一个问题:“他……会坐牢吗?”
警察合起笔录本,语气客观:“故意杀人未遂属于重罪,具体判决要看案件细节、社会危害性以及是否取得被害人谅解等。目前案件还在侦查阶段,暂时不好下定论。”
程英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走出询问室时,目光下意识又扫过角落里的肖黎。这一次,对方恰好抬起头看过来,那双曾经熟悉的眼睛里蒙着层灰,程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像从未认识过。
肖黎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叫了一声程英的名字。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到程英衣袖时,被对方侧身避开了。
肖黎的手僵在半空,指节蜷了蜷,“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知道。”程英认真回答他,“但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肖黎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明明以前每个周末都会坐着高铁,跨越几百公里的城市来看他。那时程英总说“见一面就够了”,可现在,他说“不要再见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发闷。但肖黎脸上还是扯出个笑,比哭还难看:“嗯,那就不要见了。”
程英没再多留,转身就走。推开门时,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他下意识裹紧外套,摸出手机想给康喜月发消息,才发现半小时前对方就发了条信息:「还回来吗?」
他立刻回了句:「你回去了吗?」
康喜月几乎是秒回:「没有。」
程英愣了一下,对话框里很快跳出新消息:「你去哪了?」
他盯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
说在警察局?说肖黎捅了人?
都不妥,他删删改改半天,只发了四个字:「有点私事。」
这一次康喜月的消息来得有点慢,半天才发来一句:「你有东西落在我这,要来拿吗?」
程英皱眉,想不起自己落了什么在他那里。但还是回了个:「拿。」
「我现在要回店里,店里碰面吧。」
「好。」
程英赶到炸鸡店时,店门虚掩着,卷帘门只拉了一半,显然没开张。他推开门走进去,康喜月正坐在柜台后擦杯子,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楼、上。”康喜月放下杯子,起身往楼梯口走。
程英跟上去,随口问:“康姐和姐夫呢?”
“今早回、婆家、过年、去了。”康喜月头也不回地说。
程英下意识想接话问他怎么不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康喜月毕竟是女方弟弟,跟着去确实不妥。
“那你一个人过年?”他换了个问法。
“嗯。”康喜月应了一声,脚步骤停,又很快补充,“不是。”
程英没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正想问,已经到了二楼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