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青这才真正看向对方的脸。那人戴着个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型很锋利,耳骨上戴着一枚闪着冷光的银色耳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冯文青往后退了半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对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了。
冯文青松了口气,转头往刚才坐的位置看。发现刚才那个搭讪的男人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桌上只留下了一个空酒杯。
他于是又坐回原位,继续百无聊赖地等着沈嘉明。
另一边,男人走上会所二楼的露台。
好友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低头专注地用手机玩着五子棋。
听见脚步声,邱林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哟,梁老板今天总算有空来视察自己这会所的生意了?我还以为你早把这儿忘到脑后了。”
梁秋竹没接话,只是径直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随手扯了扯领口。
“好端端的戴什么口罩?”邱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梁秋竹指尖勾着口罩带子,随意往下一扯,下一秒,邱林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眼睛都直了:“我靠!谁给你你吃虾了?”
只见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细密的小红点。
“李蓉。”梁秋竹把口罩扔在桌上,指节敲了敲烟盒,邱林立刻识趣地把烟盒推过去。
他抽出一支烟,单手摸出打火机点燃,含在嘴里吸了口,语气不耐:“说给老头子熬粥多做了一份,给我送过来,我没注意里面混了虾泥。”
“你这后妈故意的吧,”邱林啧了声,“谁不知道你对虾过敏?”
梁秋竹靠进沙发里,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红疹,也让他那双锋利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冷意。
“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那你没报复回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两个她最喜欢的青瓷花瓶。”
邱林眼睛一亮,当即拍了下桌:“干得漂亮!”
梁秋竹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起身走到露台的栏杆边,指尖夹着烟,目光往下扫去。
楼下大厅里依旧喧闹,灯光迷离,人影晃动。他的视线在攒动的人头中随意游移,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正是刚才那个穿着白色卫衣,手忙脚乱给他擦衣服的青年。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啤酒,头微微低着,看样子是在等人。
梁秋竹看着他,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捻灭烟蒂,对邱林说:“老爷子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邱林被戳中痛处,烦躁地抓着头发:“别提了!昨天刚见完一个,今天又说什么周氏的千金,非让我周末去见。”
他往沙发上一瘫,语气里满是艳羡:“还是你舒服,竹子。上面有大哥撑着家族企业,你自己开个会所当甩手掌柜,还不用被催婚,多逍遥。哪像我,天天被老爷子念着要成家立业,烦都烦死了。”
梁秋竹靠在栏杆上,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被这么一说,他好像是过得挺舒坦的,除了时不时被他那个后妈找点小麻烦之外。
邱林又低头玩了会儿五子棋,一局刚结束,就看见梁秋竹还独自站在栏杆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下。
他走过去,拍了拍梁秋竹的肩膀:“你在这儿杵着看啥呢?”
梁秋竹没回头,只是朝楼下抬了抬下巴。
邱林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诶,那不是沈嘉明吗?”
“谁?”
“沈家那个私生子啊,前阵子在个商业酒会上见过一次。”
梁秋竹皱了皱眉,脑子里模糊闪过个影子,好像是有点印象。
“旁边那个,应该是他男朋友吧?”邱林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味,“听说是个摆摊的。”
梁秋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穿白卫衣的男人身上。他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扶过那个被邱林称为沈家私生子的男人,眉梢轻轻蹙了下,语气里带着点可惜。
“有主了?”
邱林跟他从小混到大,哪能看不懂这眼神,立刻撞了撞他胳膊,挤眉弄眼地问:“怎么?看上了?”
梁秋竹眯了眯眼,没说话。
邱林摸了摸下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你不觉得他长得跟傅征有点像吗?”
傅征?
梁秋竹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后妈带来的儿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冰冷:“眼瞎?”
“可不是我瞎掰的!”邱林赶紧举双手投降,“是上次我听别人说的,他们还说沈嘉明找他谈恋爱,根本就是把他当傅征的替身而已。”
“是吗?”梁秋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抹逐渐远去的白色背影。
他想起刚才那人帮自己擦拭时,薄薄的布料紧紧贴在对方的皮肤上,透过白色衣服前襟洇开的浅褐色酒渍,能隐约看到一点肌肉的轮廓。
随后又扫了眼被对方稳稳护着的沈嘉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没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