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浴室传来水声,她才坐起来,靠着床头发呆,赵叙平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也没注意。“想什么呢?”赵叙平走到床前,解开浴袍换上干净衬衫。周静烟终于回神,看着他问:“昨晚几点回来的?”赵叙平:“凌晨两点。”周静烟:“不是说太晚了不回来么?”赵叙平扣好西裤皮带,在床边坐下,抬手轻刮她鼻梁:“不回来我去哪儿?睡会所?在别的酒店开房?等会儿醋坛子打翻,又要挨巴掌。”以往这么哄一哄,周静烟心里准能好受许多。这回不奏效了,她别过脸,扯了扯唇角,笑得敷衍又牵强。赵叙平明白这是没哄好,可她也没再跟他闹,他便不愿多费心思哄。离婚这事儿周静烟后面不提,他也当前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她嘻嘻哈哈,她强颜欢笑应付,两个人心里终归有些别扭,可又没撕破脸再吵。出完差回京州,周静烟跟赵叙平商量:“以后你出差,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就不跟着去了,行么?省得你没法安心工作,我也没法安心玩儿。”赵叙平知道她心里怨气未消,懒得为这事儿纠缠,点点头,面无波澜:“行。”周静烟不再作声,他又说:“下个月去海城,年底去美国,在美国得多待一阵儿。”周静烟:“好。”她应得爽快,赵叙平心里头不高兴,面上不能认输,若无其事走开,转身便沉下脸来。都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太腻乎也不是好事,他想。正好趁这个机会,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保持点儿距离,说不定更有新鲜感。这次过后,周静烟没再跟着赵叙平一起出差,也很少同他出席饭局。刚开始赵叙平不太习惯,想想要不跟她低头认个错算了,哄一哄,说句爱她,也掉不了几斤几两肉。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没妥协。他认为女人不能惯,越惯越完蛋。周静烟后来敢跟他耍性子,不就是结婚那会儿没立好规矩?一次心软,终身麻烦。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赵叙平下定决心,这回死也不会先松口。俩人一边平静生活,一边暗暗较劲,日子如流水,就这么淌过了第七年。八月的一个下午,赵叙平离开公司出去办事,车开过婚姻登记处,他在后座看看窗外,又低头看看表。表上的日期让他思绪回到七年前。七年前的今天,他和周静烟领了证。他记得那天自己头一回看她化妆,见面便愣住,心砰砰直跳。刚结婚那会儿她瘦得几乎脱相,他拿周知宇威胁她,逼她好好吃饭,过阵子她就胖了些,样子越发好看。再后来,她喜欢化妆打扮,喜欢买漂亮衣服,梳妆台上摆了做工精致的首饰盒,里面放着许多珠宝。他用钱将她养得珠光宝气,改头换面,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寒酸的豆芽菜。这么些年,吵也吵过,吵得凶时闹到父母那去,过不了多久折腾几顿,腻歪腻歪又好了,如胶似漆。日子一天天过下来,跟寻常夫妻有什么两样?赵叙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逼自己说出那个“爱”字。爱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他给她的一切,难道还不抵一个“爱”字来得珍贵?她的青春给了他,他的青春又何尝不是?在他看来,周静烟对爱的执念,简直矫情到了极点。他这辈子活得太顺,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便也不想费太大心力去维护这段婚姻。周知宇还在牢里没出来,他赌周静烟作不敢再跟他撕破脸。办完事,赵叙平顺道去商场买了个名牌包。他不懂女人喜欢什么,直接问销售店里哪个最贵,销售把他当财神爷,拍了好些马屁,装包的时候又夸他顾家,疼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销售是个年轻小姑娘,说话时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他皱着眉后退。这种女人他见多了,从不搭理,这回也是,拎了东西就走。回到家,周静烟等着他吃饭,他将袋子塞她怀里。“看看喜不喜欢。”周静烟打开袋子,拿出包包,一会儿垮一会儿拎,问芳姐好不好看,芳姐直夸:“赵先生真会挑礼物。您气质好,皮肤也白,背着个包太漂亮了!”周静烟扭头冲赵叙平笑,搂着他脖子,亲亲他脸颊:“谢谢老公!”她早已不拿芳姐当外人,跟赵叙平在芳姐面前恩爱也早已成为常事。晚上俩人回屋,赵叙平拍拍新礼物,问:“知道多少钱么?”以前他可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毕竟卡在她手里,想要什么自己买,花多少钱都不必跟他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