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受了伤便不是你的对手?”元十三限不觉得宋雁归是要光明正大与他比试,只觉这个臭丫头是低看他的实力。
竖子尔敢!
“不,主要是我赶时间。”她在元十三限逼人的杀气里摇了摇头,眼里是晚霞漫天,她的目光里涌动出清浅的温柔神色:“有人在等我回去。”
她看向元十三限笑道:“我答应了要陪喜欢的人吃饭睡觉的。”她顿了顿,补充道:“人生百年,忽然而已。有诺必践,宋某不愿失约。”
“……”无情闻言脸上浮起淡淡的薄红,几乎忍不住无奈微咳:这样的话,这样露骨的情话,宋雁归就这麽自然而然当着衆人说出了口,真是,真是……他忍不住扶额叹气,却不合时宜地感到一阵轻松平静。
这也是生意内劲吗?
出乎无情意料之外的是,楚相玉和元十三限闻言却几乎都在瞬间沉默了下去,俱是枭雄的豪杰,在听闻宋雁归这一番话後,周身竟都萦绕一股深沉的落寞。
十年生死两茫茫,红颜未老身先逝。
梧桐半死清霜後,鸳鸯白头失伴飞。
当元十三限冷哼着拂衣而去,对着宋雁归说出“赶紧滚”三个字的时候,无情一瞬间都有几分恍惚。但想到他所知的那些陈年旧事,无情又觉出几分合理。
无情,本就是最多情之人。
楚相玉拒绝了宋雁归要带他换个地方养伤的建议,除了元十三限,其他人还等闲杀不了他。于是她的目光看向无情。
“放心,看在你又救了老夫一次的面子上,”楚相玉知道她在担心什麽,闭目淡淡道:“我不会对他出手。”
“其实……”宋雁归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楚相玉久等不到她的下半句话,睁开眼看向她低斥道。
“好,”宋雁归从善如流地点头,一脸真挚道:“其实我是担心无情大捕头对你出手。”她在楚相玉越来越黑的脸色里继续解释道:“毕竟你受伤了,还不一定是他的对……”
“咳咳。”无情笑着掩唇轻咳道:“雁归,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
“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大捕头叫她的名字,她微微愣了一秒,继而笑道:“那我走了。二位慢慢聊。”
……
青衣人离开後不久。
“老夫我有话要问你您。”
无情微微挑眉:“前辈请说。”
楚相玉看向眼前的白衣青年,还有他无力耷拉在椅子上,经脉断绝的一双腿。他看着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别的谁,目光复杂,开口沉声问道:
“你叫什麽名字?你的这双腿是怎麽废的?”
无情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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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总是来得突然。方才还云霞曳天,澄波倒影,俄而霞色便由浓转淡,渐至新月推出,清光一鈎,疏星万点。
清风送来荷香阵阵。
桌上刚摆好碗筷杯盏的时候,某个小混蛋就如期而至。
她应该是沐浴好了再过来的,青丝半干,只发梢还残留着一点湿意,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味道,发间一点荷香扑鼻。就这麽小跳着推门而入,扑进自己怀里。
“准时赴约!”她笑着埋头在他怀里一阵乱蹭。
他低头闷笑,鼻尖埋进她的发里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自上而下轻轻梳理,牵住她的手:“先吃饭吧。”
她笑着应好,桌上是冷淘面,面上撒着笋丝梅子,还有她喜欢的甜食,是色泽漂亮的樱桃煎。
王怜花坐在近旁,一手托腮看她风卷残云,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原来真的有人,你只是看着她在你面前吃你亲手做的东西,都会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
他看得出,楚相玉和狄秦的事,到此,她才算真正卸下几分心头的担子。
“好吃!你也尝尝。”她尝了一口樱桃煎,下一秒眼前一亮,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这样专注的目光和明亮的笑容,简直是小混蛋的招牌专属。
“好啊。”他嘴角微勾,一手按住她平举的手腕,一手托住她的後颈拉向自己,舌尖撬开贝齿,墨发倾泻,掩住骤然相贴的身体,你来我往间,唇舌终于尝到她口中樱桃的甜津,顺着下颌流淌的汁液亦被他俯首吮净。
热气喷洒在她的眼睑,她闭上眼,在微微急促的喘息里,他的唇退开些许,亲了亲她的额发,吻落在耳垂,连同甜腻的呼吸,他拥着她声音低哑地轻笑:“很甜。”
耳後根泛起薄红,她晕乎乎地想:别说樱桃煎了,她现在觉得简直连空气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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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梧桐半死”那句是贺铸贺方回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