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
宋雁归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即使被陆白素一脸无奈地伸指点了点脑门,依旧我自岿然不动。後者好气又好笑地掀开半边厚厚的轿帘,牵着孩子的手下了马车。
宋雁归眯着眼躺在马车里,隐隐还能听到马车外陆白素细细嘱咐着驾马的中年汉子些什麽,声音很是客气温和。
拉马的中年男子叫方伯,是从白天羽父亲那辈起就服侍白家,看着他长大的家仆,练得一身硬气功夫,对白家忠心耿耿,平时沉默寡言。
“方伯,有劳了。”白夫人牵着孩子离开了,不远处响起寒暄,还有白天羽兄弟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声豪迈的大笑。
一群人站在庵门前谈笑间,方伯悠悠驾着马车往一旁清幽处“哒哒”走远而去。
风声呜咽,空气似乎也变得更萧索凄清。
刚停不久的雪,又开始落了。
马车里,卧病的青衣人阖着眼,在闻起来格外清冽的药香里闭目养神,血河剑安静地卧在主人身边。
她这几日头脑发沉,似乎就连警觉也下降了,此刻闻着这药香难得没有咳嗽,在车里转眼睡得黑甜,甚至梦到方伯变成了王怜花的模样。
好惊悚的梦。
梦里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耳边骤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宋雁归迷蒙地睁开眼,恍若仍在梦中,手却已经搭在了血河剑鞘。
她眨了眨眼,神情整肃,眸光如刀锋,微微一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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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庵外。
与来时的祥和惬意不同,漫天大雪重又纷扬落下,地上有雪。
也有血,很多很多血。
源源不断的血从胸膛的伤口溢出,落在雪中,如同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凄凉妖艳。
白天羽双眼通红,目眦欲裂,他挥刀击落又一拨蒙面人自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器,胸口的伤时刻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刀丶一掌。
是刚才喝到酒至半酣,兴致正浓,白天羽和马空群搭着背行至庵门口,也是像现在这般,突然有一拨泛着幽幽蓝光的暗器朝二人袭射而来!
白天羽皱着眉头放出腰间的神磁葫芦,只闻“咄咄”之声,暗器被尽数吸附其上。
可他却没防备身边同样刀出鞘作势格挡的马空群!他拧腰侧身,反手一刀扎进白天羽的胸膛!
一招得手,趁白天羽骇然变色之际,左臂後缩前挥,掌心劲力外吐,势如金刚,拍向对方的肩膀!
白天羽肩膀後缩,急退,动作快若流云,却仍吃了五成掌力!
他呕出一口污血,不可置信地咬牙恨声质问道:
“马空群!你背叛我!”
刀势不绝,直取马空群而去!
“有你白天羽在一天,江湖之中我马空群就永远低你一头!”
马空群脚下腾挪生风,手中刀掌交替,闻言不住冷笑道:“要你命的人如过江之鲫,今天可不止我马空群一个!”
白天羽刚杀退两人,很快又有两个分别挥着柄鬼头大刀和铁斧的人拦住去路,兵戈交击声不绝于耳,撕裂风雪,他咬牙奋战,一双眼死死咬着马空群,就好像饿狼盯住势在必得的猎物!
马空群背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在害怕。
他当然害怕。
他一心想杀白天羽,耗尽心思纠集了那麽多想杀对方的人埋伏在此,却也正是因为他怕白天羽!
心一颤,脚下和手上的动作就慢!
慢了,就有了空隙!
白天羽等的就是这空隙!
被血染成暗红色的黑刀上挑,马空群的眼前闪过锋利的刀光,地上洒下一片血迹,有什麽东西离他而去。
三根断指落在雪里。
“啊!!!”手上一阵剧痛,马空群刚才偷袭白天羽所用左手的三根手指,齐根而断!
下一片刀光划落的时候,马空群咬牙拧身急退,更多的黑衣人填补了攻击的缝隙,白天羽身上的玄衣都仿佛渗出了血色!
他已经杀红了眼!
马空群被对方冷酷的目光凝视着,周身不寒而栗。
一定要杀了他!必须杀了他!否则今天只会是自己死在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