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後悔。”
“好吧。”
宋雁归轻轻笑了起来,她看了眼在庭院里对月练剑的阿飞,目光转柔,不知在想些什麽。然後她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几乎没有半点鲜活气的灰衣少年:
“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她说:“我给她的是一个机会。我当年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但那样做其实後患无穷。”
……那你当初为什麽那麽做?
“我那个时候没有时间了。”似乎看出了他沉默之下的困惑,她轻笑着解释,并不避讳:“我那时候快死了。”
荆无命闻言微微一怔。
“哈哈,让你失望了,本人命不该绝啊。”她忽而挠头笑了起来。
……是祸害遗千年才对。
“你觉得林仙儿是个什麽样的人?”
荆无命冷冷看了她一眼,他不想回答这麽无聊的问题。但是如果不回答……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宋雁归会烦到他回答为止。
“自私丶淫荡丶狠毒丶贪婪。”
昨天宋雁归和林仙儿的对话他都在一旁听到了,对方是个什麽样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
宋雁归闻言轻笑,没有反驳,也未认同,她只是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事实:
“可她曾经为了救自己病重的父亲,也愿意舍身跳崖。”
人性是如此复杂,看起来最无情无义的人,居然也曾对人有过情义。
可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呢?
“那我也算尽力了。”宋雁归耸了耸肩:“给她机会,又不是准备给她当娘。”
“可如果她真的有朝一日学成了摄心术……”
“那她也早就脱胎换骨,不是现在的她了。”宋雁归没多做解释,只神秘一笑。
能掌握这门禁术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资质上佳天赋卓绝之人,这样的人江湖中寥寥无几,王云梦丶王怜花就属于此类。
还有一种是心性纯粹无生恶念欲望之人,林仙儿的习武资质远非上佳,要学成此术,只有後一种可能。而後一种情况,一旦学成之後又生恶念,甚而会反噬己身前功尽弃。
宋雁归倒希望她能学成。
“至于你呢……”青衣人笑着顿了顿,径直拍了拍他的肩:“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
—————————
华灯初上,云来酒楼。
楼里酒香氤氲,人来人往,食客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二楼临窗的雅座,一袭绯衣的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修长的手指拈着酒杯,并不去看那些若有似无飘来的或打量或惊艳的目光,嘴角似笑非笑。
酒楼的老板躬身上前对他说了些什麽,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老板得了示意,将打包好的点心妥帖送至桌旁,随後屈身告退。
有些人只是出现在那里,就能轻易攫取目光,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李寻欢走进酒楼的时候,一擡眼就看到了王怜花。
他微微一怔,上一回,也是在这里……只是上一回或许是巧合,这一回则不然。对方是特地出现在这里等他的。
王怜花拎着点心拾阶而下,冲他微微颔首。
“王兄怎会在此?”
“受人之托。”王怜花慵懒地笑了笑,见李寻欢一脸释然,微微挑眉:“恭喜,心结已解。”
李寻欢闻言又是一怔:他又是如何猜到……
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绯衣灼灼的男子轻笑道:“有人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如果你再这幅半死不活的纠结样子,她不介意越俎代庖,替林姑娘出气。”
领教一下小李飞刀什麽的,不是说说而已。若不是因为遇到了荆无命等人,临时改变了主意,宋雁归本是打算亲自上阵的。
用小李飞刀把小李探花扎成刺猬,想想就刺激。当然也只是想想,林诗音舍不得,宋雁归就绝不会叫她伤心。
李寻欢赧然一笑,温和的眉眼间是淡淡的无奈,那个梦的确叫他恍惚了一段时日,陷于苦思不知如何与人言说,说是梦境太过匪夷所思,说是事实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只好自己排解。
唯有一件事李寻欢确认,会发生这些改变,或许和宋雁归的出现脱不开关系。
念头通达,似乎也只在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