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王翠花小心地给女儿清洗手肘的擦伤。
二丫,她的声音颤,你跟妈说实话。
木齐章看着母亲粗糙的手指在自己伤口上轻轻拂过,终于忍不住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黑市的混乱时,王翠花的手抖得厉害,药水洒在了桌上。
木齐章握住母亲的手,我错了。
王翠花抱住女儿,抱得很紧,像是怕她消失似的。
木齐章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皂角味,觉得无比安心。
陈同志王翠花欲言又止,是个好人。
木齐章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
木建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军绿色的工装裤上沾满了机油,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妈!二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兴奋,我转正了!
木齐章猛地抬头:真的?
木建军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是一张盖着红章的《职工转正通知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木建军同志即日起转为农机站正式职工。
站长亲自给的!木建军的声音有些颤,说是我上次修好那台联合收割机,给站里省了三百多块钱。
王翠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去接那张纸。
她的指尖微微抖,纸张出轻微的声。
建军她的声音哽咽了,太好了
木齐章凑过去看,通知书上的日期是今天的,鲜红的公章在煤油灯下格外醒目。
工资涨到三十八块五,
木建军挠挠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还有劳保福利。
木建军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抓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上个月那台收割机,你们记得不?
王翠花点点头。
那段时间,木建军天天半夜才回来,身上总是沾满黑乎乎的机油。
那是个进口机器,
木建军放下茶缸,眼睛亮晶晶的,
站里没人会修,差点要花大钱请省城的专家。
他搓了搓手上的老茧:
我琢磨了三天三夜,把传动齿轮重新配了一套,居然真给修好了!
王翠花看着儿子亮的眼睛,想起小时候他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模样,也是这样专注,这样执着。
站长说,木建军的声音低了下来,要不是我,这批麦子就耽误了。
木大柱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他的右手还缠着纱布,左手扶着门框,眼睛直直地盯着儿子手里的通知书。
爸木建军的声音有些紧,我转正了。
木大柱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音。
他慢慢走过来,左手颤抖着接过那张纸,在煤油灯下看了很久。
好好
就这两个字,却让木齐章看见父亲眼里闪着光。
木建国也凑过来:建军!你小子行啊!
他一把搂住木建军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我就知道你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