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钱时,柜台底下传来的一声。
一只橘猫从布匹堆里钻出来,嘴上还叼着半截老鼠尾巴。
去去去!售货员抄起鸡毛掸子。
橘猫灵活地跳开,尾巴扫过木齐章的裤脚。
她弯腰时,现地上躺着个亮晶晶的东西,是枚镀金的毛主席像章,别针已经锈了,但头像依然闪闪亮。
这
捡到就是你的。
售货员压低声音,后仓清出来的,没人要了。
木齐章用袖子擦了擦像章,别在了衣领上。
拿着布,木齐章也没了逛逛的欲望。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木齐章转身去了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门脸不大,灰砖墙上刷着白漆,门口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今日菜单:
红烧肉(需肉票)
白菜炖粉条(三两粮票)
鸡蛋汤(五分钱)
粉笔字有些褪色,像是擦过又重写的,边缘晕着淡淡的灰痕。
门口排着队,几个穿工装的男同志抽着烟,烟雾在阳光下泛着青白色。
木齐章排在队伍末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粮票。
她赢了比赛,兜里揣着李处长给的奖金够买好几顿红烧肉。
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省着点花。
同志,吃什么?
柜台后的服务员头也不抬,手里的圆珠笔在点菜单上戳着,笔尖已经磨得毛。
一碗阳春面。
服务员抬头瞥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说错了,这年头,能进国营饭店的,谁不是冲着肉菜来?
木齐章没解释,只是把粮票和钱递过去。
饭店里摆着十几张方木桌,漆面斑驳,有些地方已经磨得亮。
木齐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玻璃上沾着油渍,透过它看出去,街景像是蒙了一层雾。
邻桌坐着两个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年纪大的那个袖口磨出了毛边,年轻的那个正用筷子敲着碗沿,出的脆响。
听说了吗?年轻工人压低声音,西郊要建新钢厂
年长的立刻瞪了他一眼:小点声!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扫过木齐章,见她只是个低头喝水的姑娘,才继续道:
档案室的张姐说,要招三十个会计,工资比现在高十块。
木齐章的筷子顿了一下。
真的假的?年轻工人眼睛一亮,啥时候招?
下个月。年长的工人夹了一筷子粉条,但听说
他的声音更低了,木齐章只隐约听到、几个词。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木齐章的阳春面走了过来,地一声放在她面前,碗底在木桌上磕出一声闷响。
粗瓷碗比她脸还大,碗沿有个小豁口,但不影响使用。
清汤上飘着几粒葱花,零星几点油星子,面条雪白,整齐地码在汤里,像梳子梳过似的。
木齐章挑起一筷子,面条劲道,带着小麦的香气。
她小口吹着热气,余光却还留意着邻桌的谈话。
得找李科长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