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齐章眼睛一亮,想起上次在二哥口袋里瞥见的那块绣着梅花的蓝手帕。
她故意拖长声调:二哥,该不会是农机站那个女技术员吧?
木建军猛地抬头,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你、你瞎说啥!
王翠花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建军有对象了?
木大柱的烟袋锅停在半空,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声响。
木建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倒垃圾
站住!王翠花一把拽住儿子的衣角,把话说清楚!
木建军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在煤油灯下闪闪亮。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就是农机站的小赵
赵技术员?木齐章眼睛一亮,就是上次修拖拉机那个?
木建军点点头,脖子都快缩进衣领里去了。
王翠花一拍大腿:
哎呀!那姑娘我见过,干活利索着呢!她爹是不是农机站的赵副站长?
木建军的声音细如蚊呐:嗯
木大柱的烟袋锅重重磕在桌沿,火星四溅:好小子,眼光不错!
木小丫眨巴着大眼睛,拽着二哥的衣角晃了晃:二哥,你要娶媳妇儿啦?
去去去!木建军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一把抱起妹妹就往院里跑,小孩子别瞎说!
王翠花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追出去:建军啊,改天请人家来家吃饭!
院子里传来木建军慌乱的脚步声和木小丫咯咯的笑声。
木齐章抿着嘴偷笑,转头看向父亲:爹,您觉得这事
木大柱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挺好。
他眯着眼睛看向院外,那姑娘修拖拉机的手艺,比不少老爷们都强。
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压低声音:二丫,你二哥这事先别往外说。
木齐章点点头。
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赵副站长在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们家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
院门外传来木建军哄妹妹的声音,还有王翠花絮絮叨叨的叮嘱。
夜风轻轻吹动窗纸,带来一丝凉意。
夜深了,木家小院的灯还亮着。
木大柱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王翠花坐在炕沿,手里捏着件破衣服,针线在油灯下穿来穿去,却半天没缝上一针。
老木,王翠花终于忍不住开口,建军要是真娶了赵技术员,住哪儿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里屋的孩子们听见。
木大柱没吭声,只是重重地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上升。
木小丫翻了个身,梦呓般嘟囔了一句。
王翠花赶紧噤声,手里的针线又动了起来。
木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工人宿舍,统共两间屋。
外间摆着饭桌和两口箱子,晚上铺上被褥就是木大柱和王翠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