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邮递员的自行车铃铛在巷口响得格外清脆。
绿色邮包在门口一晃,牛皮纸信封从包里抽出来。
木齐章,有你的挂号信!
邮递员嗓门亮堂,惊得院里的鸡扑棱翅膀。
木母从厨房冲出来,围裙带子松了半边。
是不是通知书?
手指在围裙上蹭了又蹭,赶紧跑出来。
木齐章感谢一番才拿到手,半天不敢拆。
信封右下角红彤彤的两个字,映得她眼圈红。
二丫快拆开来看看。
木父急忙将烟袋锅别在腰后,凑过来时带起一阵烟味。
信封撕开,纸张摩擦声沙沙响。
录取通知书展开,白纸黑字亮在阳光下。
木齐章手指捏着纸角,捏出浅浅的褶皱。
呼出一口气。
虽然觉得自己能考中,可一直没拿到手到底是惊慌的。
之前被开除都快让她怀疑人生了。
好啊!木父巴掌拍在腿上,声音响得像放鞭炮。
木母撩起围裙角擦眼睛,隔壁张婶探出头,脖子伸得老长:咋啦?中啦?
考上了,京大!
木父嗓门震得院墙掉灰,带着一股自豪。
巷子里脚步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左邻右舍围住院门,通知书在众人手里传阅,纸张哗啦啦响。
好好好,二丫,早点儿去报到。木母扯着木齐章衣袖,夜长梦多。
木齐章点头,目光扫过院墙外,赵技术员推着自行车站在巷口,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晚饭时粥碗烫手,木齐章吹着气喝,院门吱呀一声推开,赵技术员拎着网兜进来,罐头瓶在兜里碰撞出清脆声响。
阿姨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建军在吗?
木母粥碗搁在桌上,溅出几滴米汤,木建军从里屋出来,脚步沉得砸地。
你来干啥?他嗓子哑得像破锣。
赵技术员网兜放在石桌上,玻璃瓶底碰出闷响:我给二丫道喜
用不着。木建军踢开脚边的板凳,回吧。
板凳腿刮过地面,声音刺耳吗,赵技术员手指绞着衣角:建军,我家我知道错了
木建军不说话。
良久。
木父烟袋锅磕在门框上:小赵,回吧。
赵技术员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弯腰鞠躬,头垂下来遮住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木齐章粥碗放下,碗底碰桌咚的一声,她看见赵技术员眼眶红得很。
可惜了。
二哥。木齐章推了推二哥,声音平静,说清楚就好。
木建军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说啥?说她家怎么拿你换亲?
赵技术员肩膀抖起来,抽泣声断断续续,网兜里的罐头瓶反射着夕阳,晃得人眼花。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