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院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中,与午间喧嚣的市场判若两个世界。
木齐章闩好院门,陈星搬来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方桌放在院子中央,木建军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提出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包。
“哗啦”一声,一沓沓一卷卷的钞票被倒在桌子上,主要是皱巴巴的毛票和块票,间或夹杂着几张显眼的大团结。
纸币混合着硬币,堆成了一座散着汗味和希望的小山。
三人围桌坐下,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疲惫却又兴奋的光。
木齐章挽起袖子:“老规矩,一人一堆,分开数,最后合计。”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数钱声和偶尔低声核对数额的交待。
木建军数得最慢,手指因为紧张和激动有些抖,不时需要停下来重数。
陈星动作稳健,指尖翻动钞票的度快又准确。
陈星看到木齐章度最快,手指灵活地将钞票按面额分类、捋平、叠放整齐,眼神专注而明亮,果然不愧是会计。
“我这边……六十八块三毛五。”
木建军第一个报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这边,九十二块七毛。”
陈星平静地接口,将数好的钱推到桌子中间。
木齐章数完最后几张毛票,深吸一口气:“我这边是一百一十三块五毛二。”
木建军立刻拿过一根小树枝,蹲在地上紧张地演算起来:
“六十八加九十二是一百六,再加一百一十三就是……二百七十三。
毛票是……三毛五加七毛是一块零五,再加五毛二是一块五毛七。
总共是……二百七十四块五毛七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变了调:
“二百七十多块?这才一个中午,就卖了那么几件衣服?”
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他这个三级临时工辛辛苦苦干两个多月的工资总和了。
要知道今天卖掉的,仅仅是那几个大包裹里很小的一部分。
陈星虽然依旧沉稳,但紧抿的嘴角也松弛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
他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回本的希望,更是对他们这次冒险行动的初步肯定。
木齐章看着桌上那堆钱,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她端起桌上的凉白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才压下那份激动。
“成了……”
她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另外两人宣告。
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出南下进货这个决定时,她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前世一些模糊的传闻,说什么“八十年代遍地黄金”。
可传闻终究是传闻,万一判断失误,血本无归,她将如何面对信任她的陈星和这个本就拮据的家庭。
好在,这冒险的第一步,总算没有踏空。
市场的反应,验证了她的判断。
这股压抑已久的情绪,此刻终于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喜悦和信心。
齐章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明天中午,我们还去老地方。”
她看向木建军:
“二哥,厂里的工作不能丢,那是咱们的根基。
摆摊的事儿,我和陈星先顶着。”
木建军连忙点头:“哎,我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