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头的妻子,人称方家嫂子的女人,被王翠花扶进屋里,坐在凳子上,依旧止不住地抖。
她紧紧搂着瘦弱的儿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木家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出了更令人心惊的真相:
“木大哥,木嫂子……大头他……他本来是真没脸来要这个钱的。”
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当年要不是你推他那一把,他早就没命了,工作也保不住……这恩情,他一直记着的……”
“可……可后来,他跟着厂里那帮不三不四的人,沾上了赌。”
她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先是小打小闹,后来越陷越深……家底输光了,借遍了亲戚朋友,欠了一屁股债……
前几天,他把顶替他爹的钢厂工作都给卖了。
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哀求地看着木大柱:
“他想起你们家这oo块钱,就跟疯了一样,他说这不是要债,这是拿回自己的钱。
可我知道……我知道他要是拿到这钱,转身就得扔进赌坑里,一个子儿都留不下。
我们娘俩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哀嚎:
“木大哥,木嫂子,我求求你们,我不要钱,我是想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等要债的再来,你们出面,帮我把这钱直接还了债?
剩下的……要是还有剩下的,让我拿着,就当我借的,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们。
好歹……好歹让孩子有口饭吃,有条活路啊!”
她这番泣血的诉说,木大柱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舍命相救的工友,竟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愤怒失望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王翠花早已泪流满面,看着那面黄肌瘦的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心如刀绞。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投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木齐章。
这钱,名义上是木大柱借的,但实际承担还款责任并且有能力的,现在是木齐章。
而且方家嫂子这个请求,看似合理,实则棘手,如何确保钱能真的还债?
剩下的钱交给方家嫂子,就一定能保住吗?
木齐章感受到了全家人目光的重量。
她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同情方家嫂子和孩子的遭遇,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方家婶子,”
木齐章开口了,
“你的难处,我们听到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着对方:
“但是,你怎么能保证,这钱一定能还到债主手上?
就算还了一部分,剩下的钱,你能守得住吗?
如果方大头再来闹,或者债主嫌还得少继续逼你们,你怎么办?”
她这几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最核心的隐患和难题。
不是不帮,而是要帮在点子上,避免好心办坏事,甚至引火烧身。
方家嫂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更加苍白,眼神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她显然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被逼到绝境,本能地抓住眼前唯一可能求助的对象。
木家人也沉默了。
木齐章的顾虑,正是他们想说却不知如何表达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拖累自己家吧。
屋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就在方家嫂子被木齐章问得哑口无言木家人陷入沉默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死婆娘,丧门星,你敢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看老子不打死你。”
只见方大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副赌徒的癫狂相。
他一把揪住妻子的头,就要往外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