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宝宁在朦胧的泪中笑出声,“我知道。”
他知道的。
汤问程的人生简单得没有任何目标,他出生在优渥的金池,英俊的容颜,很小的时候顾宝宁跟汤问程出门,二十出头的汤问程有着令人艳羡的人生,有足以让别人闭嘴的地位,如果没有自己,汤问程照样一生顺遂。
顾宝宁是他唯一“甜蜜的坎坷”,自然幸福是加倍幸福,心痛也是加倍心痛。
顾宝宁在这样的夜里忽然害羞,擦掉这种太过真实的眼泪。
于破晓来临前告诉汤问程,“我很幸福,因为你爱我。哪怕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也不会少一分。”
汤问程用指腹感受他湿热的眼睑,“这么懂事。”
好吧,假的。
顾宝宁冷笑,“做梦,演呢你看不出来?不爱我了就把你床照卖给西塘周刊,破罐子破摔!谁也别想好过!”
第一束光来临之前,顾宝宁要踏上冒险的第一步。
汤问程抱了他好几个小时,手都麻了,他一趟趟地来百梦工厂,是因为他随时要接顾宝宁回家,他在等顾宝宁带着行李箱出现,不再逞强,不再管李果的烂摊子。
可晨光中顾宝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亢奋?汤问程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他跳下车和汤问程说再见,吻中也缠绵:“下次再给你送早饭。”
汤问程拍拍他的屁股说知道了,不远处的角落里李果鬼鬼祟祟伸出一个头对着顾宝宁招手,顾宝宁随即猫着腰迅速跑过去,跳上李果的自行车后座,他在晨露中大幅度的与汤问程挥手道别:——汪汪队,出动了。
百梦工厂的人轮班的时候会住在厂里,家属有栋简易小楼就在步行距离内,烂尾楼,条件不怎么样,冬冷夏暖。
李果自行车筐里带了顾宝宁嘱咐的那个百万铝箱,他不知道顾宝宁打算怎么说服那些自幼看着他长大的邻里街坊,太阳缓缓升起,预示着这是一个大晴天,秋老虎凶猛无比,李果已经预感到一丝燥热。
他啪地一下把自行车锁在小径,规劝顾宝宁:“你不能和王叔对着干,这么些年他把百梦工厂保下来了对咱们是有恩的,不然大家连工作都没有……”
李果还在做一些自欺欺人的美梦。
顾宝宁一手拎着箱子,还挺疑惑:“王兴福是什么东西,轮到他和我对着干?”
李果抿着嘴,状如小鸡,只能唯唯诺诺跟着老母鸡走。
老母鸡语重心长地警告身后这只小鸡,收起那些没有用处的怜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天网恢恢,你就不能想着万家团圆,这一步踏出去,叔就不是叔了,能明白?”
李果拽着他的袖口,“等等顾宝宁!你的计划是什么?”
顾宝宁不耐烦地回头,又来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犹豫不决,止步不前。
没有杀气这怎么行!
可顾宝宁知道身为律师,断人活路没什么好下场,谭思礼说过——为名为利,不为天理。这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他不能让汤问程操心更多。
他的计划里不会送什么人去吃牢饭,和韩嘉树大致沟通之后他们基本保持一致意见。
“虽然你们这个案子可以打天价诉讼,但你们这儿的人老的老,死的死,也拖不起了,我们尽量走和解。”
李果像是放心了一般撩起袖子,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臂,走在了老母鸡前头。
他信誓旦旦告诉顾宝宁:“三年前我求他们一块儿上访,那会儿我可是被轰出来的……你是个外人,待会儿要打起来的话你先跑,不用管我。”
“打我?活腻了。”顾宝宁把面前这根碍事的竹竿推开,李果踉跄了好几步才快步跟上。
他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顾宝宁到底会放什么样的狠话来诋毁王兴福,没有王兴福的授意,老叔老姨们绝对不会擅作主张按下红手印的。
不过李果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见证到了何谓“金钱的奇迹”。
衣着光鲜,笑容明媚。
敲开第一家被选定的人家后,顾宝宁没多说废话,根本没提及王兴福:铝箱中掏出一沓纸钞,一盒深红色印泥,诉求、目的、娓娓道来。
“如果您配合,只需要写下当事人陈述按个手印,这一万就是您的工本费,我给您两分钟和老伴儿考虑,不勉强。”
他弯着眼睛笑,趁着老太太疑神疑鬼进屋商量,偷瞄自己的时候,顾宝宁故意大声问李果:“隔壁是谁来着?”
李果提醒他,隔壁姓赵,赵阿姨。
“行,这儿要是不签,给隔壁赵阿姨两万,咱们图个开门红。”
话音刚落,里间的人冲出来,签字、画押。
顾宝宁不急不缓,潇洒地收下了第一份当事人陈述。
真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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