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顾宝宁其实一直就这样顽固,就像他时常和汪思源偷偷见面,笃定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汤问程摸摸他的脸,“这些人很重要吗?”
顾宝宁立刻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神恳切,语气无比真诚:“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他迅速转移话题,展示自己的“懂事”:“我看过SW做的陈述保证条款了,很专业。之后就算中发那边真爆出什么雷,交润为了面子也会帮你擦干净屁股。我不担心,也不会再多管闲事。”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汤问程的指关节顺着他的鼻梁滑下,带着一丝亲昵:“你的那位小乔同学,两个小时前,差点把董事会里那几个老头吓得心脏病发作。我总不能当场告诉他们,不用急,就算明天股价大跌,交润为了补偿我,明年会给我环中心下游七成的开发权,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很多事情只能解释为“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定心丸不能提前喂,那会变成操纵市场的证据。
环中心下游七成的开发权!顾宝宁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确实是一块肥肉。
他顺势将脸埋进汤问程的膝盖,吃吃地笑了起来,用软糯的大湾区话,俏皮地祝福:“年年有今日……哥哥。”
不是老板,是哥哥。
汤问程摸他的头发,这实在是很好的一句祝福,年年有今日。
顾宝宁身上那件昂贵的紫色衬衫,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皱了不少,汤问程却似乎很喜欢他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像沉闷空气中一抹跳跃的多巴胺。
他没有戳破顾宝宁那点小心思,转而问起:“中午那顿饭,吃得怎么样?”
他俯身,鼻尖凑近顾宝宁的发梢,嗅了嗅,“沾上江百合的香水味了。”
语气平淡,带着一丝蛮不讲理的占有欲,他听宁宁说韩嘉树要去完成所谓的梦想了。
“人是不是永远无法改变?”
顾宝宁顺着他的话感慨,“理想和现实,韩嘉树永远会迂回又坚定地站在理想那一边。他难道不知道顾丰荣是什么下场吗?”
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韩嘉树是他父亲顾丰荣最虔诚的信徒,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秩序至上。
顾宝宁抬起头,用手指轻轻点着汤问程的下巴,沿着轮廓来回描绘,“你知道韩嘉树这个人的,轴得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唯独遇到我的事,他总是不讲道理。”
他提起旧事,“我那个被他踹下楼梯的同学,还记得吗?”
汤问程怎么不记得,顾宝宁在学校里和人打架,因为对方说顾丰荣沽名钓誉,什么“正义之星”,明明是“短命律师”。
顾宝宁养尊处优惯了,打架力气都比别人小,整个脖子被掐得青青紫紫,吃亏了不算,叫上汪思源再去打第二次。
东窗事发,他对韩嘉树说,“打第二次是因为不解气。”
于是韩嘉树把那个人踹下了楼。
顾宝宁曾花了一天思考韩嘉树为何如此。
而当时的汤问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萌芽的危险,及时将顾宝宁对韩嘉树可能产生的依赖感,掐灭在了摇篮里。
在汤问程看来,顾宝宁的依赖,只能是他独享的战利品。
顾宝宁将这段往事归结为韩嘉树对父亲的崇拜。如今他长大了,似乎明白了更多。
他盯着汤问程深邃的眼睛,真正的目的终于浮出水面——为乔南求情。
这件事之后,西塘稍好点的地产公司都不可能再要乔南。但顾宝宁的“求情”更像是一种“命令”,带着不容拒绝的底气,如同当年韩嘉树为他踹断的两根肋骨。
他在索取一种无条件、无原则的偏爱。
“汤问程,”他凑得更近,温热的鼻息交织,形成暧昧的气流,“站在我这边。”
他轻声要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和威胁,“我都没问你要过什么的。”
确实,他很少主动索要,一切都是汤问程心甘情愿地捧到他面前。
汤问程攥住了那根在他下巴作乱的手指,包裹在掌心,他终究是会答应顾宝宁的。
“最佳新员工名单已经批了,现在人不开除,总要有个交代。想想你汤叔叔?嗯?”
乔南是唐阳的人,唐阳是汤问程为了哄自己高兴提上来的,一组是汤叔叔留下来的老人,现在等同于一组和二组闹革命了,如果汤问程偏心不管不顾,虽然上阵父子兵,难免汤慕林也要不爽,公司里风言风语也会控制不住地流传出来。
儿子不服老子,老子还没死呢。
顾宝宁脸上的柔软瞬间消失,冷眉冷眼地从他腿上起来,说出了多年来最具杀伤力的三个字:
——“我不管。”
这句“我不管”掷地有声。
当天,乔南从人事部拿到的不是处分或开除通知,而是一份红白相间的转正信封——汤利集团特有的纪念品。顾宝宁远远瞥见,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乔南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甚至开始疯狂猜测顾宝宁的真实身份——难道真如唐阳偶尔开玩笑说的,是老汤总的私生子?
至于汤问程的情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