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好,我的导演”,像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苏晚被冻结的所有感官。
她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扑进那个刚刚坐起来的男人怀里。
“你回来了……”
她的脸埋在他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收紧双臂。
顾沉的身体还有些僵硬,他抬起手,有些生疏的,轻轻拍了拍苏晚颤抖的后背。
“我回来了。”他低头,嗅着她间的气息,“剧本还没写完,我怎么敢不回来。”
苏晚抬起头,满脸泪痕,伸手就去摸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脖子。
“你还记得?你都记得?”
“记得。”顾沉抓住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呵了一口热气,“记得戛纳的海,记得亚特兰蒂斯的雪茄,记得你说,我的男主角,永远是你。”
他眼底的笑意,就是苏晚记忆里的样子。
“体征数据全部恢复正常。”李默的声音从一旁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无法压抑的震动,“不,不是正常。顾沉,你的脑波活跃度,过了理论峰值百分之二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沉松开苏晚,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看向自己那只恢复了血色的左手。
掌心,那个金色的莫比乌斯环印记温和地闪动着,像在呼吸。
“我感觉……”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穿透了实验室的墙壁,望向了更远的地方,“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转头看向实验室中央那个悬浮的金色莫比乌斯环。
“我能感觉到它。”顾沉说,“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核心,它……活过来了。像我的另一颗心脏。”
“什么意思?”苏晚扶着他,感觉他的身体正在重新找回力量。
“我能听到。”顾沉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倾听整个世界,“我能听到每一个被点亮的信任节点,它们在光,在连接。纽约,里约,东京……每一个被《莫比乌斯》感动过的人,他们的善意,都汇成了一条河。”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一条金色的河,流淌在我的意识里。”
李默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狂热。
“‘意识重启’成功了,但它把你变成了一个怪物。”李默死死盯着顾沉,“你的大脑,现在就是‘信任网络’的中央处理器。你和那个莫比乌斯环,形成了生物学和量子层面的共生关系。”
他指着顾沉手心的印记。
“你,就是行走的‘网络心脏’。”
“这有什么风险?”苏晚立刻抓住了重点。
“风险?”李默苦笑,“风险就是,如果网络遭受攻击,第一个被攻击的,就是他的大脑。如果有人在网络里投下恶意,就等于直接在他的脑子里投毒。”
苏晚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意味着,顾沉用自己的身体,为全世界的善意,筑起了一道防火墙。
就在这时,顾沉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他看向一个方向,脸上的轻松消失了。
“不对。”他说,“那条金色的河里,有一个地方,是黑色的。”
“什么?”李默立刻回头看向主屏幕。
“一个节点。”顾沉闭上眼,仿佛在用一种全新的感官去定位,“充满了……悔恨,迷茫,还有自我毁灭的痛苦。像一个黑洞,在吸收周围的光。”
他睁开眼,看向李默。
“林峰。”
李默的表情凝重起来。
“没错。‘秩序之环’崩溃的时候,他的神经连接装置遭受了最严重的数据反噬。医生说他就算醒过来,也只会是个植物人。”猎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响起,“但是……五分钟前,他醒了。没有任何征兆。”
“他不是植物人。”顾沉站了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站得很稳,“他的精神世界,被他自己创造的‘完美秩序’格式化了,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他迈开步子,走向实验室的出口。
“带我去看他。”
“你疯了!”苏晚一把拉住他,“你才刚醒过来!”
“苏晚,他也是那条河的一部分。”顾沉回头,握住她的手,“如果放任这个黑洞不管,它会污染整条河。我必须去。”
一间全隔离的特护病房里,林峰像一具坏掉的木偶,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睁着,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