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没有立刻表现出感激涕零,他只是微微躬身,然後擡起头:
“感谢您的赏识。但我有一个条件。”
“哦?”考官挑眉。
“请连同我的妹妹,一起录取。”
“你妹妹?是谁?”
“就是那个……在面试里说出我的女孩。”江城子平静地说。
“她叫江临仙。”
进入那个被称为“谛听”的组织,对江城子而言,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没有温情,只有冷冰冰的规则丶残酷的训练和无休止的竞争。
但他如鱼得水。
他那善于观察丶精于计算丶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的头脑,在这里找到了最适合的土壤。
江城子晋升得飞快,成为了谛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组长。
他终于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种掌控他人命运丶不再受人欺凌丶甚至可以制定规则的感觉,让他沉醉,无法自拔。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在孤儿院里任人欺辱的江平。
他是江城子,是令人敬畏的江组长。
某一天,江临仙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彼时,她已经是组织里一名出色的技术员。
“哥!”江临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你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要用那麽小的孩子做实验?!他们才多大?!还有那些被当成‘靶子’的孩子,他们……”
江城子从一堆文件中擡起头,眼镜後的目光冷静无波:
“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江临仙激动地打断他,“你回答我,为什麽?!”
江城子放下笔,身体向後,靠在椅背上:“小亭,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事,我是以你哥的身份跟你说这些的,你听好:只有幼儿阶段,基因的可塑性才最强,才最容易接受定向改造,这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那那些‘靶子’呢?!”江临仙逼近一步,声音尖锐,“那些被用来测试实验体攻击性的孩子呢,他们也是‘效率’的一部分吗?!”
江城子沉默了一下,推了推眼镜:
“成人攻击性太强,容易在试炼过程中对实验体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只能用这些……本身就因存在各种缺陷而被淘汰掉的孩子。他们能为谛听计划做出贡献,是他们的荣幸。”
“荣幸?”
江临仙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话,她猛地擡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扇在了江城子脸上。
力道不轻。
江城子的头偏向一边,眼镜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江平,”江临仙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失望,“你什麽时候……什麽时候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哥哥吗?”
江城子缓缓转过头,没有去捡眼镜,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江临仙脸上那块剧烈起伏的蝶形胎记。
那只蝴蝶在颤抖,仿佛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一股莫名的怒火猛地窜起,压过了江城子脸上的刺痛。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低吼道:
“我变成这样?我变成哪样了?!江临仙,你懂什麽,你告诉我你懂什麽?!
“我才坐上这个位置多久,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吗?有多少人等着我出错,等着把我拉下来,踩进泥里?!
“我如果不做出成绩,不让他们看到我的价值,看到实验体小组的价值,我拿什麽保住我自己?又拿什麽保住你?
“这个地方有多危险你看不出来吗,弱肉强食!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如果不是我,就凭你当初在面试室里那点胆子,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或许到现在还在那个破孤儿院里吃灰呢!”
他吼完,胸口剧烈起伏。
江临仙看着他,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划过那只颤抖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