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严叹了口气,将弟弟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发顶。
“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凡事都有个目的。”
如果只是恨他夺走了那场认亲宴,害他一辈子都不能回归本家,为什麽不直接对他下手,而是拐弯抹角地通过游弋来折磨他。
“我当时以为他是梁雪金。”
游弋呆呆地,望着哥哥胸前的一处布料。
“他刚开始没让我做什麽,只让我找个机会和他见面谈谈,他说你是他亲儿子,他不会轻易把那段视频公开毁了你。”
“我信了,去了,只以为他想让我离开你,毕竟,他一直觉得我是你人生的污点。”
所以游弋才会提出想去国外散心,又在回程时甩掉小飞,却没想到梁雪金想做的远不止如此。
他一到地方就被抓了起来,梁雪金对他说出折磨梁宵严的计划。
游弋当然不答应,觉得他有病。
“我说我不做,你是他爸爸,为什麽要折磨他啊?”
“他说,他说……”游弋颤抖起来,细密的睫毛上挂满泪水,声音沙哑又哽咽。
“他说我不做就一直关着我,关一年,关两年,关到你找不到我彻底崩溃万念俱灰的时候,把我的尸体,切掉……寄给你……”
“我吓死了……”
“我求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哥,你想让我做什麽都行,别这样折磨他……”
梁宵严眼珠一动不动,眼底漆黑如滚墨,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
直到游弋小声说抱疼了,他才放开怀里的孩子。
两人望着彼此,瞳孔中都有後怕。
梁宵严两只大手捧着弟弟的脸,抹去他眼下湿漉漉的水光,手指用力摩挲着他的眉骨。
“蛮蛮,你不怕吗?”
“怕啊……我怕得真就丶真就尿裤子了……”他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羞臊地低着脑瓜。
但梁宵严却哑声问:“我是说,你不怕死吗?”
他都要杀掉你了,你却求他别这样对你哥。
游弋傻乎乎地张着嘴:“我没想那麽多……”
哥哥是他的全部,而自己,被他划到了“那麽多”的范畴里。
甚至时隔一年後,事情都解决了,再去回忆时,他都没有想起该为自己害怕那麽一下。
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傻的孩子呢?
梁宵严不知道是游弋本心如此还是被他养“坏”了。
但他知道,游弋绝对不是李守望的种。
十恶不赦的混蛋生不出这样好的宝贝。
李守望年过四十都没孩子,他去了後很快就有了游弋,不管从哪方面看,游弋都是他的,是他命里带的,即便没有托生到李家,即便和他没有关系,即便离他十万八千里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兜兜转转几年後还是会来到他身边。
为了让他活着,为了做他外置的那颗心。
“为了稳住他,我只能假意妥协。”游弋说,“我答应他和你离婚,和你分手,他放我出来时在我耳朵里放了个微型窃听器。”
“我敢使任何花招,他就立刻公布视频。”
话音落下,背後传来“咔咔”的骨头攥动声响。
梁宵严的脸色阴沉得瘆人,头颅里的脑浆都要烧起来,一字一句仿佛狰狞的尾鈎,从喉咙里血淋淋地穿刺而出:“所以你才会那样说。”
-我找到我妈妈了,她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你放我走吧,我不爱你了。
-梁宵严,你怎麽这麽贱。
“嗯……”游弋低着头,额头抵着哥哥的胸口,使性子似的往里顶,似乎想把哥哥曾经受到的伤痛给顶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疼……”
“你问我那你呢?你怎麽办时,我都要疼死了,我也在想啊,我哥怎麽办啊……”
他苦了小半辈子,怎麽命里就没一个好人。
遇到我,真的可以抵消掉他从小到大摞成山的苦难吗?
“我搬出妈妈,你不信,我说不爱了,你也不信,我想求你放我走,我不想再说一句伤害你的话了,可你那样看着我,像个小孩子一样问我,那你呢?”
“好像我把你和别人放到天平上去比较孰轻孰重,最後抛弃了你一样。”
“但是天平上只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