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络开着破面包跟着赵师傅满城淘宝贝。
柏潇然化身人形计算器,一分钱掰两半花。
吴晨熙和罗夏岚忙完店里的发传单,就跑来当免费劳力,搬砖刷墙装设备。
连何其络都搞得灰头土脸,哪还有平时那股闲鱼劲儿,连那直播都没空搞了。
一个多月,旧仓库脱胎换骨。
白墙锃亮,分区清晰,二手设备擦得反光,更衣消毒像模像样。
制度流程全建起来,柏潇然甚至咬牙考下了食安员证。
再次提交申请,经过一番焦灼等待和严格审核,那张闪着圣光的SC证,终于到手了!
“牛逼——!!!”吴晨熙一声嚎叫,差点把柏潇然勒断气。
罗夏岚举着手机疯狂拍照,声音带哭腔:“朋友圈九宫格!必须的!光宗耀祖啊家人们!”
陈睿没喊。
他慢慢走过去,手指有点抖地摸上那张纸,冰凉的触感却烫得他心口发颤。
半响,陈睿缓缓擡头,看向他的夥伴们。
何其络靠着新设备,冲他扬起下巴,挑眉笑得嚣张,一副“爷早就说过”的臭屁样。
狂喜像潮水漫过心脏。
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只剩空壳的失败者。
现在…他有了烟火缭绕的根,有了照亮前路的光,还有了这群能交托後背的神经病。
闹腾了好一阵,兴奋劲儿才稍稍平息。
夜色深沉,其他人吵吵嚷嚷着要回店里搞个庆功宴,勾肩搭背地先走了。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顶灯嗡嗡的电流声,照着崭新却空旷的车间,空气里飘着新塑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料馀味。
何其络没急着走,他斜倚在包装台边,看着陈睿。
陈睿正无意识地反复擦拭着一台封装机已经光可鉴人的外壳,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嘴角还挂着笑,但那种笑容底下,似乎绷着一根极紧的弦,甚至在无人注意的瞬间,眼神会骤然放空一下,像是突然被什麽拽走了神。
何其络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安又冒了头。
他注意到陈睿偶尔会在极度疲惫或压力骤增时,眼神突然放空,像是被什麽东西瞬间抽走了魂,指节攥得发白。
那种对烧烤店丶对他们这个小团体近乎偏执的依赖,也似乎超出了普通合夥人的情谊。
这不是简单的“压力大”能解释的。
前阵子的一个晚上,何其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陈睿强撑的笑脸和偶尔失神的瞬间。
他猛地坐起身,抓过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备注是“张大夫——心理科”的名字。
这是他大学社团认识的学长,现在在某医院心理科工作。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其络?稀客啊,大半夜的,别告诉我你又失恋了需要情感疏导。”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慵懒声音。
“去你的,哥们儿我情场稳如老狗。”何其络笑骂一句,但语气很快迟疑起来,“学长…呃,张大夫,那个…咨询你个事儿,就…纯好奇,绝对不是我啊!”
“嗯哼,”对面的人听起来像是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里多了点专业性的耐心,“说吧,哪个‘朋友’怎麽了?”
何其络挠挠头,组织着语言,尽量模糊掉具体信息:“就是我一个…一起做事的朋友。”
“男的。”
“最近压力比较大,我们一起创业嘛,遇到不少坎儿。”
“但我发现他吧…有时候好像特别…紧绷?就,明明事情暂时过去了,他好像还绷着那根弦,松不下来。”
“偶尔会走神,眼神空空的,好像很累,但不是身体那种…而且,他特别…特别害怕现在有的东西会失去,有点过度那种…就,怎麽形容呢…”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尽量不用任何定性词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大夫的声音变得认真了些:“其络,首先,隔着电话我无法做任何判断,这非常不专业,也非常不负责任。”
“我明白我明白,就…就凭感觉,瞎聊聊。”何其络赶紧说。
“嗯,”张大夫斟酌着用词,“根据你非常模糊的描述,注意,只是非常粗略的丶非专业的联想,有些人经历过重大挫折或创伤後,可能会处于一种…长期的高警觉状态。”
“就像惊弓之鸟,很难真正放松下来,会对现有的丶觉得安全的环境或关系産生过度依赖,害怕失去。偶尔的‘放空’,也可能是心理能量耗竭的一种表现,或者是一种短暂的‘解离’来逃避不适。”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普通的焦虑和压力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