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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他们在观前街品尝地道小吃。
吴晨熙对生煎包赞不绝口,罗夏岚则对酒酿圆子情有独钟。
经过一家老字号糕团店时,何其络悄悄买了两盒松子糖,塞了一盒到陈睿背包里。
下午的行程是虎丘。
午後,阳光变得有些热烈,一行人来到了被誉为“吴中第一名胜”的虎丘。
山不高,却充满了历史与传说。
古木参天,浓荫蔽日,将暑气隔绝在外,只留下林间的清凉与静谧。
他们沿着石阶缓缓上行,路过试剑石,走过真娘墓,听着迟予乐讲述那些湮没在时光里的吴越旧事。
衆人主要的看点自然是那座略显倾斜的千年古塔——云岩寺塔。
站在塔下仰望,砖石结构的塔身斑驳陆离,布满岁月的痕迹,倾斜的姿态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稳定感。
“走,上去看看,”迟予乐招呼道,“塔身虽然倾斜得明显,但内部结构还是很稳固的,登高才能望远。”
塔内的楼梯狭窄而陡峭,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石的特殊气味。
他们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当终于登上塔顶,推开木窗的那一刻,视野豁然开朗。
清凉的山风瞬间涌入,吹拂着每个人的发丝与衣角。
整个苏州古城的肌理在眼前铺展开来。
正如迟予乐之前介绍的,典型的“水陆并行丶河街相邻”的格局在此刻尽收眼底。
白墙黛瓦的民居如同积木,被一条条碧绿绸带般的河道细致地分割丶又巧妙地连接起来。
远处,现代化的高楼在天际线上勾勒出剪影,与脚下的古城形成奇妙的时空对话。
陈睿扶着窗棂,望着这水巷纵横的景象,有些出神。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在烧烤店那种专注于烟火调料的锐利,而是变得悠远而平静,仿佛思绪已经随着那些穿梭在河道中的舟楫,漂向了这座水城的深处。
这时,一瓶带着凉意的矿泉水递到了他面前。
何其络站到他身边,额角还有细微的汗珠,头发被风吹得更乱了些。
他状似随意地用瓶身轻轻碰了碰陈睿的手臂,目光也投向窗外,说道:“从这儿看,苏州真是水陆并行,河街相邻。”他重复着迟予乐的话,语气里却带着自己亲眼所见的印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丶想与陈睿分享此刻心情的意味。
“好看吗?”
陈睿回过神,接过水,指尖触及瓶身的冰凉,也短暂地碰到了何其络温热的手指。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很特别,这次旅游我挺喜欢的。”
水润泽了有些发干的喉咙,也似乎将眼前这片开阔的景色一同饮入了心中。
下山时,气氛轻松了许多。
山脚下靠近出口处,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集市,售卖着各种旅游纪念品和当地特産。
吴晨熙和罗夏岚对苏绣丝巾産生了兴趣,柏潇然则在研究那些仿制的青铜器,迟予乐耐心地跟在大家旁边。
陈睿原本只是随意地看着,目光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直到在一个不起眼的木雕摊前停住了脚步。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木雕作品,有憨态可掬的瑞兽,有慈眉善目的佛像,也有亭台楼阁的微缩模型。
然而,陈睿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一只木雕蜻蜓上。
那只蜻蜓不过拇指长短,用深色的硬木雕成,翅膀薄如蝉翼,上面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身体纤细而精准,尤其那对复眼,仿佛真的一般,带着一丝灵动的神采。
它被固定在一根细小的金属杆上,姿态轻盈,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
陈睿在摊前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眼神专注,带着一种欣赏,甚至有一丝被这精巧手艺打动的柔和。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似乎想碰一碰那纤薄的翅膀,但在即将触及时又停了下来,最终只是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便收回手,转身随着继续往前走的同伴们离开了小摊,没有询问价格,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购买的意思。
这一切,却被一直留意着他的何其络看在了眼里。
何其络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陈睿和其他人走出十几米远,注意力被前方一个吹糖人的手艺人吸引时,他迅速折返回了那个木雕摊。
“老板,刚才那个蜻蜓,”何其络指着那只孤零零却又无比精致的木雕蜻蜓,“拿给我看看。”
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丶手上布满老茧的老人,他笑眯眯地将蜻蜓取下,递给何其络:“小夥子好眼光,这是用黄杨木雕的,费工夫着呢。”
何其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凑近了看,更能感受到雕刻技艺的精湛。
蜻蜓的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透着一种沉静朴素的美。
他几乎能想象到,陈睿那样一个对香料分量丶火候掌握都极其精准和敏感的人,为什麽会独独被这个小物件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