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组报告,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在矿坑底层!但情况……很不妙!”通讯器里传来C组队长急促而沉重的声音。
秦御眼神一凛:“说清楚!”
“徐先生……他……他一个人挡住了通道口!对方人数太多,他……”
话音未落,矿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连地面都为之震动!
“推进!不计代价!快!”秦御厉声下令,亲自带队向矿坑深处猛冲。霁林紧跟其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当他们冲破最後一道障碍,冲到矿坑底层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通道口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蝰蛇”武装分子的尸体,死状凄惨,显然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近距离搏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而在弥漫的硝烟和灰尘中,一个身影,踉跄着,一步一步,从迷雾深处走了出来。
是徐星野。
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原本干净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浸满了暗红和污渍。脸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一片深色的濡湿正在不断扩大,鲜血顺着裤腿滴落,在他身後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
然而,就是这样重伤濒死的他,却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着怀里的林晚。
林晚似乎受了惊吓,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但身上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被徐星野紧紧抱在怀里。
徐星野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抱着林晚的手臂却稳得像铁钳。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书卷气的脸上,此刻沾满血污,却奇异地带有一种不容侵犯的丶如同濒死孤狼般的狠厉与决绝。
他看到了冲进来的秦御和霁林,尤其是看到霁林时,他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星野哥!”霁林嘶喊一声,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徐星野用尽力气低吼,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小心…一点……”
他踉跄着,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却依旧用脊背死死护住怀里的林晚。他擡起头,看向霁林,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却只涌出了更多的血。
“霁……林……”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过来……接……接住她……”
霁林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
徐星野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关切,有嘱托,有一丝未能护她周全的愧疚,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诀别。
他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昏迷的林晚,轻轻地丶稳稳地,推到了霁林的怀里。
“带她……走……”他吐出这三个字,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一直紧绷的那口气骤然松懈。
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他猛地向前一倾。
霁林和秦御的惊呼同时响起!
秦御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在徐星野彻底倒地之前,一把将他捞住。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和粘腻的湿热。秦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感觉到徐星野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医疗兵!快!”秦御对着通讯器咆哮,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迅速检查徐星野的伤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腹部的伤口极深,失血过多,加上多处骨折和内伤……情况危殆到了极点!
医疗兵迅速上前进行紧急处理和输液。秦御当机立断:“A组断後,B丶C组掩护,立刻撤离!联系最近的有医疗条件的据点,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他活着!”
他亲自将徐星野抱起,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看了一眼紧紧抱着林晚丶脸色惨白丶浑身颤抖的霁林,沉声道:“跟上!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一行人迅速沿着原路撤退,枪声在身後零星响起,但已无法阻挡他们决绝的脚步。
暮色彻底笼罩了这片罪恶之地,只有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带着奄奄一息的希望,和满身的伤痕,朝着未知的生机,疾驰而去。
矿坑的迷雾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守护的斑驳血迹。徐星野用他看似柔弱的身躯,爆发出最後也是最强大的力量,完成了对爱人的守护,也将那个冰冷已久的霁林,彻底拉回了充满痛苦与牵挂的人间。
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在密林的边缘,徐星野靠在树干上,血不断地从他腹部的伤口涌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林晚因为之前的折磨和惊吓,加上看到徐星野重伤的刺激,已经意识模糊,昏睡过去。
徐星野看着霁林,眼神清醒得可怕。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处刀伤,更是因为他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创。
他从贴身口袋里,颤抖地取出一支微蓝色的药剂,针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这是一支能强烈干扰并选择性抹除近期记忆的生物制剂,副作用未知,是他通过灰色渠道获得的,作为最终“安排”的一部分。
就在霁林震惊地看着他,而徐星野准备自己动手注射给林晚时,林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极其微弱地喊了他的名字,然後又陷入了昏迷。
“慢着!”霁林一把抓住了徐星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徐星野你疯了?!如果你把这个打下去,等她有一天想起来,她会恨死你的!”
“我知道……”徐星野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丶带着血沫的笑容,“但是这样……我们都不会再痛苦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我爱她……所以,我只能成为她的过去……我宁愿她爱上别人,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也不想她的世界,再因为我的存在……而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他擡起头,望向被茂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在寻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