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再红
船停在码头,夜晚的风向西刮,她们在等月亮,绍明有点低烧,她吃了阿莫西林,和陈荷并排躺在暗暗的日光下,腿上疼得要命,心里却是满足的,陈荷的内脏包裹着她的肉,有一瞬间,她整个想被陈荷吃掉。
陈荷也够胆子,吃了她也不怕,她闭上眼睛,头脑里烧的都是狂乱的线条,“好冷。”她靠紧陈荷,不让风有一点机会破离她们,陈荷拥住她:“睡前再吃一颗。”
“不能死吗。”
“其实你活着也没有价值,但是尝试一下用活解决问题,如果你都活不下来,我怎麽相信你能忍过八百年。”
“二零二五减一二八七,只有七百多年。”
陈荷往外偏了偏,绍明赶紧贴住她,陈荷笑:“这一点距离都忍不了,给我说几百年的事。”
“说七百三十八。”
“说八百可以降低期待值。”
“我说万一,万一我喜欢上别人怎麽办。”她腿上有伤,只能侧着躺,于是她就着姿势缩在陈荷怀里,陈荷身量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总能抱住她。
陈荷把她搂紧了:“谢天谢地。”
“啊啊啊啊。”
“哎,”陈荷没事瞎聊,“我们的Karl不回去有关系吗。”
“他消失了也没人在乎,不用管他。”
“如果这是游戏,是不是只有他赢了。”她双腿一蹬被子,不服气地抱怨:“皇帝啊,我也想当皇帝,哇,真是大发了。”
“你好世俗,你不是赢了我的爱吗,感动了被你抛弃的怨灵,得到了可爱的绍明。”
“是有点,希望我回去後发现这个可爱的绍明给我卡上打了一千万美金。”
“两千万。”
“一千万就够了,一分别多。”她把身家性命押在这个绍明身上了,她千万不能变成那样,她也不希望她那样痛苦的活。
“我保证我不会像她那样对你。”
“我现在更爱她吧。”
“闭嘴闭嘴。”绍明一连串让她别说话,半晌她摸摸索索,把手搭在陈荷肋骨上,“你英语是在哪儿学的。”
手在肋骨上能不乱摸吗,陈荷让她抓,同时不明所以,“中国。”
“跟谁学的?”
“……美剧。”
“哪个美剧?”
陈荷拽了句英文:“SHAMELESS”
“《无耻之徒》?”绍明嘴角绷不住了,“为什麽找这个看。”
“怎麽了?喂!”她在坏笑,陈荷不乐意,“你还看过这时髦玩意儿?”
“你说你美国邻居不待见你,也不能全怪我,”绍明笑得伤口都要迸裂了,“我们说英语的时候,包括第一次见你,你真的满口脏话。”
“什麽!”陈荷捂着嘴:“我哪有!这是你推荐我看的。”估计是那人刻意让她学歪,陈荷气不过:“你的英语还和刚出土一样,全是定语和从句。”
“什麽!我这可是和英国人学的正宗英语!”绍明气到了。
“哪个年代的英国人啊。”
“大航海。”
绍明说了两句英语,不说英语了。
她轻轻说了一句话,陈荷没听见,凑过去听,她重复了一遍,陈荷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笑了:“我说这个你能听懂吗?”
“听不懂。”
“你让我现在死,我就告诉你。”
陈荷立刻坐起来扇了她一巴掌:“逃到斯里兰卡,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讲给我听。”
绍明捂着脸,不敢说一句话。
这时密回来了,她牵着两匹枣红色的马,马的哼哼声打扰了她们,密说:“绍明,该登船了。”
分别前最是煎熬,真到了分别的时刻,离别一出来,焦心的感觉倒是冲淡了,她只有三天,绍明呢,八百年的离愁能放在哪里,或许她忘了她也是好事。
“别乱想,”绍明牵着她的袖口,芦苇荡里一叶孤舟,接驳她们的是小船,小船转大船,陈荷顾虑她的伤口不放心,想和她一起走一段,绍明却拦住她:“到这里吧。”
密先上去,绍明腿不能走,陈荷为她做了个夹板,她把绍明抱起来交给密:“辛苦你了。”
密摇头,她划动船桨,绍明也帮她滑,她不会,两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小船终于是开出了芦苇。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