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
101。唱戏
褚晋在冬至那天出生,为了好记,她是过农历生日的,只是这麽好记的生日,其实到头来也没好好过过几次生日。
小时候是因为父母常不在身边,长大了是因为公务很难凑到这一天,哪天庆祝都是随缘,有时候提前过,有时候索性就往後延,延到有空为止。
但今年就还好,自她那次出事後,单位里照顾她,这几个月来值班都没有排她,尽管有些加班的事还是在所难免,但总体来说要轻松一些,正常下班比较多。
排了排日子,冬至夜正好轮休,褚晋就以此作为理由,想是上天给了她们这麽一个好契机,可以和周然的家人有个缓和。
心中虽是消极大过于乐观,但褚晋提出想要请她父母来吃饭时,周然也同意了。
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也不知道你当下所做的决定又会産生什麽样的蝴蝶效应。
但褚晋有句话是对的,今年的事就让它完成在今年,如果结果真的不尽如人意,那就明年再努力吧。
唯有一个让她犹豫的,就是要不要请周雪源的问题。
请倪琴她还能心里有点底,毕竟褚晋和倪琴都已经见过一次面吃过一次饭了,周雪源就不好说了,她了解周雪源的性格,比较毛躁,不确定的因素就多了。
将这份担忧讲给了褚晋听,褚晋表示理解。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怕就怕总是把他排除在外,就好像在不停地提醒他“哎呀你家庭地位低”丶“你的意见和看法不重要”麽,即使事实就是这麽个事实,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叫他是尊重他,他来不来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周然听了,觉得也有道理。
然後紧接着又是另一个推进的事,什麽时候邀请?以及谁去邀请?
时间就是时机,要会看山水,尤其是这个关键档口,如果时机不对,反而容易火上浇油;邀请人也重要,谁去说父母更容易接受,更容易觉得被尊重,这些都不可马虎。
褚晋的意思是,她现在有了倪琴的微信,她可以去邀请。
周然想的是,在此之前她先回家一趟,把之前自己一直躲避的“炮火”先吃满了再看後续。
一听周然要回去,褚晋就不淡定了。
毕竟她和周然父母线上聊天,是基于周然在自己身边,她有底也有安全感,但是一旦周然回去,这个优势就不在自己了,到时候瞎子扛抢乱打起来,很容易不知轻重。
但周然的考虑也确实是对的。
自“东窗事发”以来,周然一直采用的战略,说好听了是避其锋芒,说不好听了就是摆烂逃避。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脑子里没有一点思路,就算回去,大概率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既不好看,也不体面,咿咿呀呀地逼着父母妥协让步。。。。。。周然本心是有点抵触的。
只是这样一来,两方僵持,即使有褚晋去做些什麽说些什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发生了这麽大的事,自家孩子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说法,甚至连一个面都没有露,父母。。。。。。得多寒心呢。
结果这一上来还说,“xx生日了,你们要来吃饭吗?”怎麽想都是贱兮兮凑上去讨骂呢。
“如果遇上非法囚禁,你也是可以‘报警’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在周然临走前,褚晋抱了抱穿得似面包的周然,提醒道。
“真的吗?报警会管吗?听说家暴一般都很难管的。”
“我管,你报我。”
感受到褚晋的不安,同样也极度不安的周然拍了拍她的肩:“嗯,赶紧吧,你上班要迟到了。”
大周末,周然休息,褚晋还是要上班。
两个人一起下楼扔了垃圾,然後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周然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然後发动车子驱车往家里去。周末是个好时候,这麽早回家,周雪源大概率会在,倪琴大概率也会休息或是没出门,好处是可以三方会谈一次性解决,坏处是打起来就是男女“混合双打”。
这几天太阳很好,车子进小区的时候,门卫的大爷抱着茶杯坐在传达室外面跟别人攀谈,瞧见熟悉的车熟悉的人,还跟周然亲切招手,将着本地话招呼她:“很久没回来哇你!叫周雪源下来喝茶!”
周然牵起笑来跟他挥了挥手,应和着说好。
周雪源下不下来喝茶不知道,她肯定要“喝茶”了。
停好车,低着头,跟没有骨头的鱿鱼一样慢慢吞吞地往家里挪,乍一擡头,瞧见有个“熟人”迎面过来,就是早上下来丢垃圾的周雪源,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胡子拉碴的。
周然顿时就立住了,不知道该怎麽办。
而周雪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也愣了愣,随即又摆起了臭脸,不招呼不言语,从自己身边走过,将手里的垃圾甩进她身後的垃圾收集箱里。
回过头来又再次路过,冷嘲一声:“还知道回来啊?”
这眼泪啊,巴巴的,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