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了,雪栀就要靠你照顾啦。虽然他多半会被分配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岗位上去,跟你再也见不上面,但是你可以替我告诉他——为了虫群的繁荣昌盛,妈咪被派去执行机密任务,短期内回不来啦——”
“但是,妈咪永远爱他。”
瑭的眼瞳深处是近乎幽黑的暗红。
当他用这样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你,便像是浓稠的血水里分娩出了一双温柔而素白的手掌,他的视线暖呼呼地轻抚着你的脸庞,被慈母深爱着的错觉就诞生于此。
“就像每个妈咪一样,妈咪会永远深爱着他的宝宝。”
金锋利的喉结在他瘦削的咽喉处上下滚动。
他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合金扳机上,每截指节都透出森然的青白,像是拼命攥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不起,瑭……”
他的嘴唇痛苦地哆嗦着:“你总是比我优秀,总是比我更强…在军校里也是,先遣队里也是。你永远是优等生,永远是军功显赫的前锋,我永远是第二名,永远是後勤兵……我总觉得自己能赶超你,却总是输给你……”
“我知道你的数学很差劲,所以…我总算能在今天赶超你了,但是……”
金轻轻闭上眼睛,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来:
“显然……你非常聪明。”
下一秒,金手中的左轮手枪猛地转向,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你比我更值得活下去。”
“砰——!”
枪响的尖啸声震撼了整个大厅,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流光溢彩地颤动着,雌奴乌金色的鬈发被猛烈的气浪掀得飞扬起来。
旁听席的雄虫们纷纷探过头来,惊讶地叫道:“哎呀!”
然而,浓稠鲜艳的脑浆和血腥并未从金的颅骨里泵出。
刚开过枪的左轮手枪滚烫地震颤着,金的眼瞳里流露出震惊的神情,瑭脸上的微笑也陡然褪去,视线锐利无比,死死锁定在了战友身上。
左轮手枪有六只弹巢,塞纳说里面装有三枚子弹,但实际上只有一枚。
这就是塞纳的恶作剧——
比起看到雌奴血溅当场,他更希望看到这对昔日的战友为活命而反目成仇。
过命的情谊在生死前可以轻易背弃,一个虚假的谎言就能逼出雌奴最丑恶卑劣的本性,军雌的荣耀与尊严就是如此卑贱可笑的东西,比玻璃还不堪一击,轻轻一碰就能碾碎。
等到瑭从枪口下捡回一条命,濒死的恐惧将化作最炙烫怨毒的仇恨。
他们会用尽全力来敌视和恐惧彼此。
电光石火之间,瑭敏锐地猜透了塞纳的意图。
金也是如此。
于是肉眼可见地,一股决绝的丶释然的颤栗从金的眼底蔓延开来,最终化作一抹空茫的微笑。
他微笑着看向瑭,从散乱的乌金鬈发下露出的脸庞竟格外天真柔软,仿佛一只即将醉死在麻醉剂里的小动物。
瑭的眼瞳骤然缩紧了,当即嘶吼出声:
“——金!”
那声嘶吼简直恐惧震怒到了极致,只听两声短促尖锐的枪响在空中爆裂开来,猛烈的声浪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已经是雌虫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反抗。
金干脆利落地打爆了自己的脑袋。
糖糖妈咪一直在挑极端点数乱报…但并不是因为他不懂数学,也不是因为他自暴自弃,而是因为他想把开枪的机会都让给金,让金能活下去。
所以金才会说瑭其实非常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