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是在明亮之处的人,自己却是在黑暗中。
这样的两个人遇上便只剩下相互灼伤了吧。
淮夏的手指正搭在额上,那里还有一道小伤口。是被碎玻璃划出来的,此时火辣辣的疼。眼睛突然酸涩,他伸手揉了揉。
抑郁症患者啊,大概是人人讨厌唯恐避之不及的。
淮夏看着窗外的夜景,自嘲般的带出抹笑。他有时的想法很空洞:懒得和别人有关系,不想付出感情,不愿去连累任何人。
毕竟努力活下去已经耗费他大半心力了,所以多数时间他总是没什麽活力。
车行过俱乐部球馆,停在前面的路口前等一个九十多秒的红灯。
司机是个挺健谈的大叔,奈何今日遇到个心情不佳的话题终结者,那一张善于拉呱的嘴没有用武之地,很是郁闷。
他一打眼从後视镜里瞅见俱乐部的招牌,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你看这家球馆,他的老板可厉害呢。咱市下个月的第一届羽毛球俱乐部联赛就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
淮夏擡了擡眼,跟羽毛球相关的话题多少带起了他的一点兴致。
他回头看了一眼,多问了句:“第一届吗?”
“哎!”大叔终于听到了一句除嗯以外的回答。声音有点儿激动,精神抖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哩是哩!以前咱市的俱乐部联赛都办不起来,没经费嘛。但今年来了几个大老板,喜欢打打羽毛球。来这店里那玩过几次,嘿!人家就把这事儿拿下来了。有了投资,风风火火的就办起来了。起了个好头啊!”
淮夏哦了一声,又想起来三个月前那场将要参加的球赛。
广a的俱乐部羽毛球联赛每年都开,办的很大。淮许山还经常被聘去做指导裁判。
想着想着又笑了,才三个月前的事儿,他就已经模糊的想不起什麽了。只记得自己被一堆人围着,淮许山一脸冰冷难堪,颤抖的手直指着他。
“你不配当我儿子,更不配当个运动员!”
回过神来,大叔还正说着。他应该也是个羽毛球爱好者,谈起赛事来兴致勃勃。
“前些年咱市有个小选手叫江畔,一路打到省赛。才十一二岁呀!那可是真厉害,就是以後不打了,可惜可惜!也不知道这次联赛他会上不会。”
大叔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江畔,淮夏倚着玻璃,不自觉得扬起了嘴角。
回想起这位厉害的小选手,前两天还在他面前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扣杀,恼羞成怒的还差点和他打起来呢。
车发动了,过了红绿灯,开过一条街就到了目的地。淮夏住的地方离球馆很近,总共就一公里多些。
淮夏结账下车,走进那个老旧的小区。
这里是淮许山和丁洁在刚开时奋斗的那段艰难岁月里住的地方,後来体育事业有了起色,便去了更有前景的广a发展。
但他们也一直没卖掉这个20多平的小房子,权当做是纪念了。
这里是近郊区,城市的界限却分明的很。一街之隔,对面的小区金碧辉煌,这面的却黑暗惨淡。
同样是见证着城市的发展,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和故事。
淮夏把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时铺面而来一股清冷阴湿的气息,老房子大多如此。
他打开了灯,就着半温的水吃下几片帕罗西汀,把袖子挽起来,盯着那圈纱布愣神。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抑制自己去做这样的事了,但冰子的事毫无疑问的在他精神上狠狠捅了一刀。
姑娘掩着发红的眼眶努力扯出一抹笑的样子,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拿起那把刀。刀尖剖开皮肉的时候,他才能呼出那口浊气,流血的感觉可以抚平很多无法言语的哀伤。
淮夏最近的状况突发严重了,他一直避免让自己依赖药物。但今天和江畔经历过的种种让他不得如此。
临睡前,他从衣柜深处里找出一片淡蓝色的药,掰开了半片放进嘴里。
喉间干涩,药苦得化不开咽不下,可他懒得去倒杯水,只埋头于被子里苦熬着。
于他而言,半片药大概也没什麽用,只是个心里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