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馆离学校这麽近,来回不就十分钟,当然要回来陪同桌吃饭啊。”
淮夏不再说话了,他低着头看柏树落在地上的树影。
有一点冷风顺着钻到袖子里,带来一阵凉意,让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江畔,想到那个很冷的晚上和那个温暖的怀抱。想到江畔月光下的侧颜,想到他悲伤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
当然要陪同桌吃饭啊。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用过陪这个字眼,他被逼学会了一个人走。
手不自觉地握了紧,指关节轻轻的擦过一点温热——江畔的手离着他的很近啊。
握着这双手是不是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他还有力气握着吗……还能再握着吗?
可是心口忽然涌上一股汹涌的气流,直冲的他眼眶酸疼。
那天晚上的一切,冰子强忍着眼泪的笑容……又在他脑中跳出来不断的撕裂复合撕裂复合。最後扭曲成黑白的漩涡,把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那种沉重的疲倦感像水一样不紧不慢地淹没了全身,世界瞬间安静的再无任何声音。
江畔的手指动了动,淮夏感觉有更多的温热顺着那一点接触的地方传来。
好怕,不要。
淮夏面色发白,他猛地向後躲开了去。手握住刚刚与江畔相触的那只手压在胸口。
沙沙的风声里,江畔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又往前走了几步,手在空气里晃了晃才觉出空荡来,迷茫的转过了头。
“怎麽了?”
他问道。走过来停在淮夏两步远的地方没再动了,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笑。
“你这是又低血糖了?上节课你可把我那一盒水果都吃光了,这会儿糖分不应该都饱和了?”
“没,我都是早起那会儿才犯的。”淮夏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
他也笑:“江畔你盼我点儿好成吗?低血糖一犯真是贼难受啊。”
“行啊,要不你跟你的低血糖商量商量,下次再犯的时候分我一半。”
“我觉得你这句话的思想水平还停留在幼儿园大班。”淮夏斜眼暼他。
“你是有多看不起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江畔笑:“人都会拉着喜欢的小朋友讲情话了。”
“行,那你这思想水平停留在幼儿园刚入园。总被没毛病吧?”
江畔:“……”难不成我俩在这儿比谁更杠精?
下课铃很适时地打响了,俩人正好走到操场後门,出了後门,再往前就是食堂了。
“今天吃食堂?”江畔问。
“嗯!”淮夏隔得老远就闻到食堂那边传来一股浓郁的肉香,很是坚定的点头。
俩人晃悠着往那儿去,刚走出後门就瞧见一楼宏志班里跑着去吃饭的学霸们。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本巴掌大的小词典。势要与中考争分夺秒。
第一次在这个学校食堂里吃饭的淮夏见到如此熟悉的场景,又不觉感慨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宏志班啊。
江畔也正着那些个奔跑的身影,又偏了偏头问淮夏:“快该月考了,你什麽打算?”
“什麽什麽打算?”淮夏问。
“我是说你这成绩,”江畔想了想该如何叙述,“你学习应该挺好的吧?”
“也就数学好点,别的课太久没听过,拉了很多。”淮夏说。
“那你就一直这样儿?”江畔似乎犹豫了会儿,才轻声开口。
“不会不甘心吗?”
淮夏听了这话又开乐:“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一个抑郁症甘不甘心?”
他笑的有点儿喘,看着江畔眼睛里却好像带了点儿水光:“我这都抑郁了,还在乎什麽甘心不甘心吗?”
沙沙……忽然起了一阵很大的风。
“淮夏……”
江畔的声音有点儿竭力的忍耐,却突然又像是泄了力似的低沉下去。
他叹了口气,伸手撩开透明的塑料门帘儿,问他:“去一楼吃还是二楼吃?”
“几楼的肉好吃?”
“二楼吧,糖醋里脊扣碗酸汤,小酥肉……反正能挑的挺多的。”
“那就去二楼吧。”淮夏应着他跟在他身後,从人流里穿过往楼梯那儿去。
吵杂的人声里,他看着江畔的侧脸道了句:“总避开话题可不是办法。”
江畔没回头:“所以你这话是讲给我听的还是讲给你自己听的?”
“给我。”淮夏又笑了。
来往的人群里人声喧嚷,这对话轻的几乎微不可闻,仿佛要从窗子里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