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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窗户边缘（第1页）

第三十六章窗户边缘

——小夏，淮希毕竟是你哥哥，你怎麽能把他打成那个样子？

——妈毕竟养了你那麽多年，从小对你那麽好，就算不是生母，也差不到哪去吧？可你把淮希打成那个样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吗？

——妈怎麽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知道你在因为小时候淮希欺负你的事儿生他的气，可那时候你们不都是小孩子，小孩儿能懂什麽啊？

——都过去这麽久了你还不能放下吗？手心手背都是肉，妈都心疼你们。可你下手也太重了啊！你也知道身为一个羽毛球运动员动态视力有多重要，你把他的眼睛打伤了，他的前途不就毁了吗？

——这麽多年的兄弟情，小夏都一点不念吗？小时候的事过就过去了，淮希当时是小孩什麽也不懂，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眼前已经模糊的什麽都看不见了。淮夏弓着腰笑得发抖，气流流经喉间又带来一阵剧烈的咳。

他觉得自己要把血都笑出来了。

让他看看，他妈妈发给他的这一段话里有多少个淮希。

“你们那时候还小，有什麽不能原谅的呢？”

是啊，都可以原谅啊。

他被打成那样不也没被打死吗？他被暴力这麽些年不也活到现在了吗？他不也就除了得个抑郁症没什麽别的了吗？

当然可以原谅啊，有什麽不能原谅的。

毕竟没揍到你身上，毕竟也没揍到你亲生儿子身上。

都是小孩子嘛。

冷风吹进来，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把手擡起来微张五指感受着指尖流逝的风。

被这种风托举着包围着是什麽感觉呢？

没有一点重量的往下坠去什麽感觉呢？

没有回忆没有噩梦的生活是怎麽样的呢？

没有呼吸就行了吧，从这里坠下去就可以没有回忆了吧。

淮夏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窗边了。他的胳膊探在外面，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过来，却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他又想到冰子了，那个女孩子……她从天台上飞下去的时候在想什麽呢？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冰子忍着眼泪的带笑的眼睛了，那麽漂亮的眼睛，还有那晚灯火通明的球馆……回忆走马灯似的转，就像人死前对自己一生的回顾一样。曾经细碎的琐事丶暴力丶眼泪丶汗水在脑中铺开……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掉下去了……

可是回忆又突然变成别的了，他又看见淮希错愕的脸，见到第一次敢站起来把他的鼻子砸出血的自己……是怎麽站的来的呢，为什麽能站起来的呢，他又在想了……

突然像被一记重拳击中，混沌的世界有瞬间的清明。他猛地跌坐下去，大口大口的喘。又慌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就狼狈地跌倒在衣柜前，从衣柜深处抱出一个羽毛球拍来。

拍子是由黑色的球包装着，看起来年代久远，连球包的胶线都已老化开裂。

淮夏只紧紧地抱着那个拍子。

他的身子在发抖，他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