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只睡了二十分钟就醒了,她站起来打扫了周边一次性餐盒,又扫了地,然後走到旁边“大笼包”小摊子开始揉面。
馀生震惊地看着老姐一边熟练的揉面,剁馅儿,蒸包子,一边招呼着偶尔还来买关东煮的客人。
这个凌晨忙活到那个大妈赶来才算结束。
原来老姐一直身兼数职。。。。。。过了一会儿,他又看着老姐撤了关东煮摊,转头朝医院方向走了去。
所以现在又要去医院干一个白天的“护工”?
他忽然有点不想再看下去了,好累啊。。。。。。看着都这麽累,做起来有多累。
但他还是没走,继续跟了上去。
大早上医院已经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疲惫和担忧。
贪嗔痴恨,在生老病死面前,渺小的根本不值一提。
活着多好啊,至少还有苦可以吃,有些人已经没这个命吃这份苦了。
馀生从来没照顾过病人,他不知道在照顾病人和辛苦赚钱间,哪个会更累一点。
这个问题一直到他今天在医院呆了一天,看到请不起护工,几次三番累的蹲在楼梯口睡着的老姐,才有了答案。
而这份答案还不完整,因为在病房里老姐怎样去照顾老爸的,他还根本没看到,他。。。。。。不敢进去。
怕被老姐老爸责骂,怕看到老姐最沉痛的磨难。
夜又黑了,老姐推着摊子继续朝夜市街走去,馀生依旧机械的跟在後面,没敢出声。
跟了一会儿,老姐走到一片空旷的马路上,停下了脚步。
馀生愣了愣。。。。。。他不知道老姐是不是发现了他,可四周全是马路,最近隐蔽处也离他很远,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
“看够了?”沉默几秒,馀盎然突然低声问。
果然,发现自己了。
馀生一时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有些害怕的盯着她的背影。
“馀生,”馀盎然叹口气,转过了头看着他,“你以前怎麽答应我的?”
馀生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麽。
“你忘了吗?”馀盎然又问。
“没。。。。。。忘。”他结结巴巴回了一句。
当然没忘,怎麽可能忘,那时候他被学校退学,老姐陪他去学校搬完书,回家做了一桌子的菜,让他多吃点,以後就吃不着了,他不知道什麽意思,老姐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後从包里拿出一瓶农药,还说什麽。。。。。。她累了,实在撑不下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老姐在说什麽,只记得那天老姐决绝的眼神,好像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发多久的誓,保证了无数次以後绝对不打架不闹事,老姐才放下农药。
所以。。。。。。怎麽可能忘,那麽平静又绝望的馀盎然。
“我没忘。”馀生捏着拳头,低声又说了一遍。
“没忘吗?我瞧着你倒是忘的差不多了,”馀盎然看着他笑了笑,“我多想做你妹妹啊,这老大谁爱当谁当。”
馀生皱着眉,低着头不敢说话,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敢开口:“姐。。。。。。我以後也可以挣钱,你就不用这麽累。。。。。。”
就不用。。。。。。就不用担起。。。。。。他扯着嘴角没敢继续说。
“馀生,”馀盎然轻笑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你一定要过我这样的人生吗?”
馀生擡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不然你觉得你该是怎样的人生?”馀盎然又有些好笑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你有什麽本事?长得好看吗?还是你觉得家里还和以前一样,可以让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很多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我没那麽想。。。。。。”馀生皱着眉,“我只是想你别那麽累。”
“那你就去学习啊!”这句话馀盎然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馀生身子僵了一下,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他实在太怕老姐情绪一激动又闹“农药”那一出。
“你知道挣钱有多难吗!你知道生活有多麽没希望吗!”馀盎然继续吼着问出了这句,又慢慢放低声音,“馀生,就当姐求你了。。。。。。就当是我道德绑架你吧,你给我点希望吧。。。。。。”
说完这句,馀生看着老姐慢慢蹲在马路上,放声大哭了出来。
馀生简直愣住了,老姐这些年每次哭都是在夜里偷偷躲着,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在外面,在马路边,在人前,这样肆无忌惮哀嚎大哭,似乎想把这些年的委屈一次性嚎出来,哭得一点都不漂亮,跟孩童一样声嘶力竭,不顾形象,好丑。。。。。。
但跟孩童不一样的是,充满悲伤和绝望,哭得像。。。。。。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