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装什麽?
“小泱?”
盛小泱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光头带领小光头们满世界逮盛小泱,两天後在景区三公里外的十字路口与之狭路相逢。那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光头不管不顾,骂骂咧咧横穿过来。
盛小泱看见其中几个人手里捏着麻袋,恍然领悟大眼话里的意思。
这帮混混年龄不大,往上读不进去书,往下坐牢没战绩,领地意识只有墙角撒尿标记的格局,但戾气能砸穿地心,非得搞出点事来彰显自己“江湖地位”,跟盛小泱和大眼发生几次摩擦,单方面把人当死敌,尤其盛小泱,认为只有把硬柿子捏烂了,地位才能稳若磐石。
盛小泱不惯着他们,该打打,冠名江平路战神。所以现在光头学聪明了,单打独斗不行,就群殴,把盛小泱堵进死胡同,手里拎着俩棍,叫嚣,死哑巴,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
盛小泱冷眼看白痴。
场面混乱,几个二百五尝试用麻袋制服盛小泱,以此助力大哥。可惜大哥不给力,被盛小泱一拳击落半颗牙。
“我操你妈!”光头大哥恼羞成怒,恶从胆边生,抄刀刺过去。
盛小泱敏捷躲开,他打架套路门清,知道眼下状况对自己不利。前後无路,还好墙矮,能翻。盛小泱准备起跳,被人拦腰托住,对方人多,他防不胜防。
那人叫,大哥,我抓住他啦!
光头红眼,嗷嗷扑来。
“老子杀了你!”
寒光之下,盛小泱想起前几天做的梦。
他偏头躲,刀刃锋利破开泛红发炎的皮肉,鲜血宛如炸开的残阳,洇红破烂的衣服,离大动脉不足一寸!
盛小泱皱了下眉。
骤然见血,所有人愣住,事情似乎不可控。
盛小泱不多犹豫,张嘴叼住送到嘴里的肉,猛咬,比狗牙凶。
危难时刻,这招治敌,同时救命,屡试不爽。
抓盛小泱的混混疼得鬼哭狼嚎,手臂脱力。盛小泱擡脚後踹,混混捂裆倒地,喊,大哥救命!
光头大哥一激灵,反应过来,骂一句妈的。再擡眼看,盛小泱早蹿墙走得无影无踪。混混们面前只剩青苔满布的石墙和隐约可见的血。
光头猛地打个寒颤,见鬼似的扔了刀,後知後觉地怕,心想,这人是个狠的,
盛小泱失血过多,脚下不稳,眼冒白光。
这光像受潮时的细碎烟花,噼里啪啦,灭不了,燃不尽。他实在跑不动,只能停下,手扶双膝,试图喘口气出来,再寻找眩晕来源,反应都慢了。当意识到伤口的位置时,盛小泱的左边身体早已被血浸湿。
他的样子太吓人,没人喜欢,谁敢靠近。
周围好多杂乱脚步声,不确定谁有没有追上来,路人大概会报警。盛小泱暂时不想跟警察说话,继续找回家的路。
弄堂四通八达,逼仄潮湿,外面的光不进来。盛小泱擡头找太阳,下意识寻那方向走。不知过多久,周围亮了好多,有人惊声尖叫,盛小泱听不见,只觉视线范围全是障碍。
盛小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段路磕磕碰碰,走得七零八落。他烦得要死,强打精神,晃晃脑袋,目视前方,恍惚看见一个拐角。
盛小泱脚尖一勾,绕过去,没撞到哪里,觉得自己好厉害。
正高兴,馀光闯进一道挺拔人影,盛小泱的灵魂倏然僵住。
章叙为什麽会在这里?
盛小泱再一次措不及防暴露在光明中,但他很多时间其实更像隐藏在光明中。盛小泱以前喜欢这样矛盾重重的滋味,可是今天不喜欢了。
章叙走来,没有停步,不侧转一丝一毫的视线,他应该没看见另一侧飘来的盛小泱,半个血淋淋的人。
盛小泱灵魂出窍,没有平常会思考,满脑子是——
别弄脏他的衣服。
章叙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很好看。
擦身而过时,盛小泱忍着疼,刻意躲避一下。
章叙似乎终于察觉到来人,身体自然偏开。
只有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裹着嫩绿的树叶,悄无声息粘了泥。
还是碰到了,盛小泱的肩膀被某种温柔的力道朝後带了一下,耳边慢慢萦绕起比空气稍高的温度。
章叙是不是说话了?盛小泱脚都软了。
天边云霞显露颓色,挟着从春天生出的万物,像一场须臾的梦。盛小泱遥望落日,忍不住回头,看见章叙仍站在原地,右手僵硬微举,目光困惑怔愣,衣摆血迹刺目。
盛小泱的鼻腔充斥着酸胀的涩意,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表达歉意,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哑巴说话是诙谐的童话,别人听不见,他自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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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蘑菇的小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