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苏境奎松开手,後退一步,礼仪周全:“谢谢。”
樊艳杀微微颔首。
两人回到场边,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某些东西,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改变。
阎狂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樊艳杀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不见底。
“累了就回去休息。”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还好,先生。”樊艳杀垂眸。
阎狂没再说什麽,转身与其他宾客应酬。
苏境奎看着阎狂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安静得如同精致人偶的樊艳杀,灰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阎狂的大方,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丶对自己绝对掌控力的自信展示。而他与樊艳杀这支舞,看似平静收场,实则已在三人之间划下了一道细微却真实的裂痕。
信任薄如蝉翼,猜忌深似海。
樊艳杀感觉到左耳那枚赤金耳钉的存在感从未如此清晰。它像一道冰冷的枷锁,也像一条无形的线。
他擡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星辉宫的光芒再璀璨,也照不亮人心深处的迷雾与深渊。
这场盛宴,每个人都在演戏,每个人都在算计。而他,在各方势力的撕扯下,那颗被冰封的心,似乎也因这支意外的舞,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涟漪。
宴会临近尾声,空气里弥漫着虚假的欢愉和真实的疲惫。香槟的气泡早已失去活力,如同在场许多人脸上强撑的笑容。
那盏被樊艳杀一直抱在怀里的琉璃灯,此刻显得格外沉重。苏境奎提议先去将灯放到车上,樊艳杀没有反对。两人一前一後,穿过略显稀疏的人群,走向宴会厅侧面的贵宾通道。
通道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只有墙壁上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丶扭曲。与大厅的喧嚣相比,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刚才,多谢。”樊艳杀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指的是苏境奎在拍卖後和泼酒事件中的维护。
苏境奎脚步未停,侧脸在光影中明暗不定:“分内之事。”他的回答依旧简洁,带着距离感,但比起最初的纯粹审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压低的丶急促的交谈声。声音很熟悉——
是陈专员,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属于星辉基金会那位理事长。
“……必须尽快处理掉,不能再留了……”理事长声音带着焦虑。
“慌什麽!”陈专员语气不耐,“现在动手太明显了!等宴会结束,找个意外……”
“可是阎狂已经注意到了!还有苏境奎那小子,他拍下那盏灯是不是发现了什麽?”
“一盏破灯能证明什麽?沉住气!按原计划,东西明天一早必须运出去,迦南岛那边都打点好了……”
脚步声和交谈声随着他们转向另一条岔路而远去。
通道里恢复了死寂。
樊艳杀和苏境奎停在原地,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那短暂的对话,信息量巨大——“处理掉”丶“运出去”丶“迦南岛”丶“打点好了”……
苏境奎的灰蓝色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如鹰隼,他看向樊艳杀怀中的灯盒,又看向樊艳杀。
樊艳杀抱着灯盒的手指微微收紧,白鹄眼里一片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这盏灯……果然有问题!它不仅仅是一件艺术品,更可能是星辉基金会与迦南岛非法勾当的某个关键物证,或是藏匿了什麽东西?陈专员竟然也牵涉其中,而且听起来级别不低!
“看来,”苏境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寒意,“我们无意中,拍下了一个麻烦。”
“也可能是机会。”樊艳杀轻声回应,眼神锐利。如果能找到这盏灯里隐藏的秘密,或许就能撕开星辉基金会乃至陈专员身上的僞装。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无声的共识——这盏灯,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落入陈专员等人手中。
他们加快脚步,走向贵宾出口。必须尽快离开星辉宫,找个安全的地方检查这盏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通道,到达出口大厅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两个穿着侍者制服丶但眼神凶狠的壮汉,一言不发,直接朝着樊艳杀怀中的灯盒抓来!动作迅猛,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目标明确!
苏境奎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动手的瞬间,已将樊艳杀猛地往身後一推,同时侧身擡臂,格开了最先伸来的那只手!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旅式的狠辣。
“走!”苏境奎低喝一声,与那两个假侍者缠斗在一起。雪松信息素骤然爆发,带着冰冷的压迫感,试图阻滞对方的行动。
樊艳杀被推得踉跄几步,抱紧灯盒,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出口跑去!他不是柔弱的菟丝花,留下只会成为苏境奎的拖累。他必须把灯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