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岛清晨的薄雾如鬼魅般缠绕着棕榈树梢,樊艳杀在露台完成每日的复健训练。
他穿着件松垮的黑色丝质衬衫,海风拂过时隐约勾勒出清瘦的腰线。墨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後,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那双白鹄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空茫,像是蒙着雾气的琉璃。
左肩的疤痕已经褪成淡粉色,蜿蜒如一道诡异的符文,刻在他冷白的皮肤上。
佣人战战兢兢地端来早餐,银质托盘上放着精致的骨瓷碗碟。
今日的菜单又换了,从昨日的南洋风味变成了精致的法式料理,连摆盘都透着某个人特有的强迫症般的完美主义。
"厨房说今日的食材都是空运来的。"佣人低声补充,不敢看他的眼睛。
樊艳杀执起银勺,指尖在勺柄上轻轻摩挲。突然,他手腕一翻,整碗汤泼在了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浓汤顺着织金纹路蔓延,像一滩溃烂的伤口。
"告诉他,"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佣人瑟瑟发抖,"别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玉京岛深夜,阎狂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穿着深紫色丝绒睡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凌厉锁骨线条间的一道陈年旧疤。指间夹着的雪茄已经燃到尽头,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绽开诡异的花纹。
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递上一份带着海岛湿气的报告。
"樊先生今日泼了汤,撕了您送去的诗集。"影的声音平板无波,"另外,他在沙滩上坐了一下午,对着海浪发呆。"
阎狂深深吸了口雪茄,任由辛辣的烟雾灼过肺叶。深榛褐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像是潜伏在丛林深处的猛兽。
"他还在生气。"这句话说得极轻,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他转身走向酒柜,睡袍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倒酒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这是从未有过的失控。
"把我在苏富比拍下的那套战国帛书送去。"阎狂突然道,声音沙哑,"就说。。。。。。是赔他撕掉的诗集。"
影略显迟疑:"那套帛书是孤品,要不要换个更合适的。。。。。。"
"就要这个。"阎狂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配得上最好的。"
海岛正午,烈日将白沙烤得滚烫。樊艳杀坐在椰林的阴凉处,看着保镖捧来的檀木匣子。打开匣盖的瞬间,他闻到了跨越千年的墨香——
那是真正的战国帛书,每一笔都带着历史的重量。
附着的卡片上依旧是那三个字:"赔你的。"
樊艳杀的指尖在泛黄的帛书上停留,这确实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那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做着最伤人的事,却偏要装出最深情的模样。
他缓缓合上匣子,对保镖说:"捐给岛上的博物馆。"
保镖脸色煞白:"樊先生,这是阎先生特意。。。。。。"
"要麽捐掉,"樊艳杀擡起眼,白鹄眼里结着冰棱,"要麽你带着它跳海。"
深夜的视频会议里,阎狂听着影的汇报,唇角竟泛起一丝扭曲的笑意。
"他倒是懂得如何往我心里捅刀子,"阎狂把玩着手中的赤金耳钉,耳钉的尖角刺进指腹,渗出血珠,"下次送些更能让他心软的东西。"
"先生,"影难得地多话,"或许您该亲自去一趟。"
阎狂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他太了解那只骄傲的鹰了。
此刻出现只会让他飞得更远,这场博弈需要恰到好处的折磨。
海岛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樊艳杀站在廊下看雨,雨幕如注,让他想起那个永生难忘的雨夜——
他高烧不退,那个人守在他床边,用浸了冷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动作笨拙得不像平日杀伐决断的阎狂。
他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些该死的回忆。
手机适时响起,是一条新信息:
【记得你最怕雷雨。】
樊艳杀盯着这条信息,指尖微微发抖。最终他删除了信息,却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雨越下越大,他在廊下的摇椅上昏沉睡去。朦胧中,似乎有人轻轻为他盖上薄毯,动作温柔得让他想哭。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的馀晖将庭院染成血色。他身上确实盖着那条熟悉的羊绒薄毯,毯角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沉香。
樊艳杀将脸埋进毯子里,深深吸气。那个人的气息如影随形,像是刻进骨血里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