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针没有击发子弹,却彻彻底底地,摧毁了石一的意志。
石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手里还抓着左轮,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板上。半晌,宛如一具行尸,石一一点一点垂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枪,然後就一动不动了。
直到荷官把枪从石一僵直的手里抠出来,赌局才得以继续进行。
现在,压力来到了白西装这边。
“五分之一吗……”白西装青年看着面前的手枪,自言自语,“八成的存活率,很高了,不是吗?”
说着,白西装深吸一口气,迅速抓起手枪,根本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时间,扣下了扳机。
咔。
撞针声响起的一瞬,青年狠狠眨了一下眼,随即吐了一口气。
“哈……该你了——”
说完,白西装才发现,至始至终,石一都垂着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食指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
啊。
他已经不行了。
青年将手枪还给荷官:“现在怎麽办?”
荷官在石一面前蹲下,推搡了一下石一肩膀,将手枪递到石一眼前,後者毫无反应。女荷官于是不再勉强,优雅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伸直手臂,将枪口对准石一的脑袋——就像她不久前做过的那样。
即便这时,石一依然跪坐在地上,垂着头。
这时,荷官的耳机里传来玻璃房外的声音,房门打开的声音。女荷官擡头看向剧场大门方向。
厚重的大门外,出现五个身影,四个红色领带的杀手,以及他们前方押送的,一个高大的青年。
青年双手无防备地打开,做投降状举在身前两侧,黑色的眼睛落在玻璃房的景象上,停留了两秒,然後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老人。
“教授。”黑发青年温和地问候。
“石息。”教授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您等我过来,不会是为了让我看着自己哥哥被处决吧。”石息在四个人的押送下慢慢走到教授面前。
这时,老人注视着玻璃房的眼睛终于看向石息。
“七年不见了,石息。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石息微笑着回答:“托您的福,我直到现在依然保持着三个月搬一次家的习惯。”
教授会心地轻笑了一下,这是他从方才到现在第一次笑。这笑容,半是默契,半是无奈。
“这条街的规矩,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老人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审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青年,目光里的笑意,看起来如此慈祥,却又如此严肃。
他的确比当年更加成熟了。
“在这条街上杀过人的……只有你还活着了。
石息。“
玻璃房的门,突然打开了。白西装惊讶地看着教授走进来,後面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黑发青年。那人进来後甚至没有看自己和荷官一眼,径直走到雕像一样坐在地上的石一面前。
石息单膝跪下来,注意到了石一肩膀处大片的血迹,微微蹙眉,不由分说地撕开石一的领口,扯下自己的领带做了简单的加压包扎。
至始至终,石一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摆布,望着自己的右手,嘴里模模糊糊地喃喃着什麽。
“我……後悔了……错了……我……”
等包扎完伤口,石息检查了一下石一侧後脑钝器击打的肿块,这才捧起石一的脸,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哥哥。”
石一茫然地看着石息,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哥哥,我是石息。”
仿佛这个名字带有什麽魔力似的,石一的眼睛终于逐渐聚焦。
震惊与疑惑,终于回到这双浅褐色的眼睛中。
“石……息……?!”石一几乎一把抓住石息的袖子,满手的血将石息的白衬衫染得一片斑驳,“你为什麽会在……”
见石一恢复了神志,石息双手拇指抚摸着石一脏兮兮的脸颊。
“哥哥,你看,我明明给了你机会,可最终你却落到这步境地。”
石一不知道石息在说什麽,还想追问,石息站了起来,黑色的眼睛终于看向白西装青年。
“所以,是轮盘赌吗?”
石息手指拂过赌桌边缘,自然地拿起桌子上血迹斑斑的左轮手枪,轻轻一笑。
“由我代替我哥哥,与你继续这场赌局,如何?”
作者有话说:
说着改到周日更新,结果还是到了周一凌晨……不愧是我,拖延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