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首领愣住,不得不接受小天使才是目标这个事实。尽管接受,却无法理解。
“为什麽?!卖白粉的也是我!非法持枪的是我!偷了炸弹的人也是我!!为什麽要杀的却是他?!”
“你已经接触过这个世界灰色的一面,却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吗——“
石息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
“一个人惹了多大麻烦,不在于他做的事情多恶劣,而在于他威胁到的人是谁。”
男孩首领愣了一下,意识到之後逼问被石息左手控制住的小天使:“你……看到了什麽?”
小天使咬着嘴唇,站在高大的石息身前,显得更加矮小。
半晌,惨然一笑: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也要死啦。
笨蛋。”
男孩首领脸上的愤怒,这一瞬间,如同决堤般,全部垮掉。
“……他只是……”男孩首领明明手中握着枪,声音中却全是乞求,像一个濒临崩溃的祈祷者,面对着石息,“他上个月才刚过十三岁生日……他……只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孩子……”
面对着这样的苍白的请求,石息沉吟片刻——
真的将右手的枪放回腰间的枪套。
连男孩首领自己都没想到,一时间忘了反应。却见石息微微俯身,环住身前的小天使的肩膀,一身黑衣的石息,仿佛月光下的乌鸦收拢翅膀,将身穿白色衬衫的小天使笼罩在投下的阴影中。
就这样抱着小天使,石息玩味地看着二十米外的男孩首领。
“所有的平权运动,不管是三百年前开始的黑人人权斗争丶还是一百年前的女权运动,明明都是合理的诉求,却在推进过程中饱受嘲笑与质疑……你知道为什麽吗?
因为追求平权的人,总会分成两派。一派追求完全的平等丶一视同仁,而另一派则承认人与人本身就是有区别的,对于这类人,他们想要的不是绝对平等,而是特殊照顾和优待。这两派的理念本身都没有问题,但是在外人看来,黑人和女人们,就变成了既要求一视同仁,又要特殊照顾的无耻之徒。“
石息向男孩首领提问:
“那麽,你要的平权,是哪一类呢?
你的小夥伴,到底是一个可以免罪的孩子呢?还是一个在死亡面前一视同仁的个体呢?”
男孩哑然。
理想的崩塌,还是同伴的死亡。
这个选择,对于年仅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酷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男孩浑身战栗到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枪,带着哭腔回答:
“免……免罪……求你……别杀他……”
收到了男孩的答案,石息轻轻一笑。
“你知道吗?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你平权运动的支持者。”
原本揽住小天使的双手,顺着小天使的肩膀一点一点收拢,直到抚上小天使的脸颊。
有一瞬间,月光下的石息与小天使,与两人身後的圣母与圣婴,竟有一丝相似。
“因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对我来说,都只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说完,石息扭断了小天使的脖子。
——就像拧开瓶盖一样简单。
男孩首领眼中,仿佛有什麽东西,熄灭了。
随着最後一滴泪水从这枯竭之泉中滴落,男孩扣动了扳机。
这时,楼下食堂的喧嚣中,石一突然停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
“怎麽了?”王派克瞅见石一的异常,打趣道,“你吃个饭还要思考人生吗?”
而石一依然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我好像……
听到枪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