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茫然:“是什麽?”
俄罗斯轮盘赌。所需道具,不过一支左轮手枪丶一发子弹而已。这颗唯一的子弹放入左轮手枪六个弹槽中随机的一个,然後参与赌博的人轮流将手枪瞄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人类最原始丶最简单的赌博游戏。
生者胜,亡者负。
没有技巧,没有出千,一切交由命运。
讲解完规则後,石一是被人拖进玻璃房的。
白西装从地上站起来,眼中满是血丝,不同于石一的狼狈与绝望,这个青年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选择。
“教授,希望您不要食言,如果我活着走出决斗房,夜总会还是我的。”
“我从不食言,家骥。去吧。”
青年眼中露出决心与狠厉,转身走向玻璃房。
他正是靠着这些才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这不过是,又一次搏命。
视线从青年背影上离开,教授看向手里沾着血的ID,这是从石一身上搜出来的。教授点了一下屏幕,发现ID居然关机了。
这当然是星星的操作。
觉得有些蹊跷,教授按下了开机键,正打算让人拿给石一解个锁,没想到ID刚开机一通电话就拨了进来。
【弟弟】
教授看着玻璃房中瘫软在椅子里的石一,很平静地接通了电话。这一次,电话另一头很快就传来了声音:“哥哥?”
这一声询问,令教授的视线陡然锐利。
过了很久,教授终于开口。
“石息。”
相比于教授的惊讶,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快就明白了状况。
“……好久不见——教授。”
石一仿佛被抽了脊梁骨,完全陷在椅子里,惊恐地看着女荷官向自己和对面的青年展示左轮手枪和子弹。就是这个女荷官,刚在这里面不改色地一枪崩了前一场赌局的输家。
白西装青年点头确认枪和子弹没有问题,而石一……荷官看了一眼石一的精神状态,直接忽略了他,把唯一的子弹填入左轮手枪弹槽,干脆利索地一拨,弹匣便转起来,发条声一样的清脆响声回荡在静悄悄的房间里,石一直勾勾地盯着转动的弹匣,妄想看到子弹的位置,却发现根本是徒劳。
最终,荷官一擡手,左轮枪弹匣甩回到枪膛中。
赌博开始。
荷官将左轮放在桌子中间,示意石一和青年猜先。青年看了一眼石一,对方别说猜先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化成一滩烂泥流淌到地板上。
“看在你第一次赌博的份上,我来告诉你一点技巧吧。”青年明明自己脸上也是惨白,却勉强振作精神,对桌子对面的石一说,“六个弹匣,一发子弹,第一次开枪,死的概率是六分之一,第二次开枪,死的概率是五分之一,也就是说,第一个开枪的人,反而赢的概率更高。”
石一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念念叨叨:“我……我可以赔钱……”
青年继续说:“我可以让你先手开枪,如何?”
“我告诉你们,星星是什麽人……我帮你们找到他……”
见石一这幅样子,青年和荷官对视了一眼,荷官摇摇头。于是青年只好向桌子中间的左轮伸出手——
啪。
前一秒还魂不附体的石一,右手却闪电般抢在对方之前拍在左轮枪上。
白西装和荷官都愣了一下,看向石一。
这个浑身沾满灰尘丶蓬头垢面丶左肩衣服被鲜血浸透的人,双眼通红,身体向前倾侧,右手满是干涸的血垢,却紧紧抓住左轮手枪。
白西装青年伸出的手还悬在空中,见状便收了回去。
“哈……很好的开始,请吧。”
但这才是第一步。石一抓起手枪,却仿佛手上有千斤重,颤颤巍巍地将枪移向自己。
“枪已上膛,您直接扣下扳机即可。”女荷官平静地提醒。
石一感受着手心冰凉的金属。这是他第一次碰真枪,这取人性命的武器,构造如此精巧,使用却如此简单……光是擡起枪口,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好在,唯独这个时候,你的对手绝不会着急。
石一抓着手枪缓缓移向自己的脑袋,突然听到一阵细小的“咯咯咯”的响声,疑惑地四周打量一圈,才发现那是自己手哆嗦地太厉害,左轮手枪零件碰撞的声音。
当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xue的一瞬间,石一仅有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嗓子里不自觉地呜咽。
看到石一这麽凄惨,白西装干笑一声:“何必呢……你越是这麽拖着,越是折磨自己。反正生死各一半,你改变不了命运,但至少可以死得像条汉子。”
石一的食指开始收紧,这是一种神奇的体验,这一刻,石一的大脑和手指完全分离了,脑袋绝望地向左边偏侧,无助地想躲开枪口,可手指已经不属于自己,无情地一点一点弯曲。
……
咔。
这一声空响,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实际上,石一扣下扳机一秒钟之後,才後知後觉地哆嗦了一下。
但是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