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石隶天没有意识到学长带有引导性的暗示,耿直地回答,“2002年美国已经有实验证实,如果供体和受体完全一样,器官移植就完全不会出现排异反应。”
贺祈行摊开双手,表示对学弟的认同和赞赏。实际上,他很庆幸石隶天并未对克隆实验的伦理性表示抵触。
“这就是为什麽我邀请你来参加实验,即将申请细胞工程博士的优等生石隶天同学。”
石隶天则继续翻阅笔记,似乎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挑战:“可以,但是个体克隆现在已经很成熟了,并不能算难点。鼠和兔克隆基本是专业必修,如果你需要大一点的个体方便手术,猴子和牛羊克隆也并非难事——”
“谁说我要克隆动物了?”
翻动笔记的声音停止了。春天的教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这一刻,石隶天终于明白了,为什麽这个学长被人视为疯子。
石隶天的沉默,令贺祈行焦躁不已,从课桌上跳下来,在教室里来回踱步。
“我跟导师说了‘人脑移植’的想法,结果那老女人说我‘缺乏对生命的敬畏’,警告我‘不要触碰伦理的红线’……”
贺祈行揪着乱蓬蓬的头发,一拳狠狠锤在课桌上。
“她这种胆小如鼠的庸人,根本看不到,如果‘人脑移植’实现,人类社会将发生怎样的蜕变!你也看不到吗?!如果大脑可以移植,人类将永无‘绝症’!不,这都是次要的,如果可以更换衰老的肉体,人类将实现永生!即便不能永生,人类的寿命将几倍丶几十倍地延长……你明白这意味着什麽吗?”
贺祈行总是睡意惺忪的眼中此时闪着光。
“人类文明发展,最大的瓶颈,就是寿命。为了培育一个人才,往往要投入30年时间使其接受系统的教育,等到学成毕业,离他70岁劳动能力严重下滑只有40年时间。30年的培育啊,却只有短短40年时间能将知识转化为文明産出。而死亡,带走了多少本该引领人类文明发展的科学家……学弟,连你也不明白吗?!”
贺祈行望着低头不语的石隶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焦躁,他早该习惯了周围人的不理解,哪怕石隶天不愿参加他的实验,他也可以从社会机构里寻找帮手,总会有人愿意加入的……
为什麽他对石隶天的沉默如此愤怒和焦躁呢?
为什麽……为什麽他会如此渴望得到他的认同呢?
“人造子宫。”
石隶天的声音响起得过于突然,贺祈行一时没能意识到对方说了什麽。
“什麽?”
手里紧紧握着贺祈行的笔记,石隶天擡起头。
“克隆人体的受精和孕育,全程在试管和人造子宫中进行,不能由人类女性孕育,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当然可以……所以……你同意了?”
喜出望外以至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贺祈行看着石隶天将笔记整理好,拿在手里走过来,整个过程中贺祈行眼睛一直注视着石隶天。
贺祈行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学校里,
终于有人理解了他。
终于有人认可了他。
“看我干什麽?看资料啊。”石隶天模仿着贺祈行的语气,将笔记重新放回贺祈行的手中。
“你……”贺祈行还想说什麽,却被石隶天打断。
“从人体解剖到日心说,从人工流産到进化论,科学总是践踏着所谓的‘真理道德’前进。”
石隶天难得露出微笑。
“可能我们是天生的罪人吧,学长。”
那一瞬间,贺祈行爱上了眼前的人。
这一句话,如同无奈的预言,令贺祈行一生为此沉沦丶为此疯狂丶为此蹉跎。
——为此痛苦。
“学长……”
贺祈行站在炙热的阳光中,注视着石隶天与女人相牵的手。
男生平日里不茍言笑的脸上,洋溢着羞涩与幸福,满怀期待地向自己的挚友兼学长介绍道:
“这是我的……女丶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下半部开始,冲冲冲!从上一代人的恩怨开始,从头梳理石一诞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