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照霖屏住了呼吸,声音发哑:“什麽事?”
林培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有些心虚:“其实我不是什麽好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你能骗我什麽?”再说那些钱也是他自愿给的,林培在这段时间里,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贺照霖没觉得自己损失什麽。
“以前我爸还在你家做园丁的时候,我寄住在你家旁边的杂货屋里,对你心生爱慕,那些送你的东西,对你所有的关怀,都是祁迹让我转交给你的。”
死一般的沉寂。
“随便你怎麽恨我,厌恶我,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嫉妒祁迹,冒用他的好意接近你,可能让你和他之间産生了一些误会,我很抱歉。”
“喂?你在听吗?”
贺照霖突然有些反胃,“为什麽突然要向我坦白?”
“因为……我真的装不下去了。”林培嘲讽笑了声:“这次借机回到你身边,本来还以为可以直接嫁入豪门,摆脱我现在的生活,但我发现我受不了这委屈,这碗饭我吃不下,就算了吧!你前後也给了我五十多万,我可以退一部分给你。”
“不必了,玩个男女支的钱,也差不多这一点。”说完,贺照霖漠然挂断了电话,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将林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贺照霖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二楼书房,找出装了新瓶子的叠纸星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将里面的星星全倒了出来,将星星一个一个拆开。
每一个星星里面都写了字。
【愿小霖哥天天开心。】
【愿小霖哥考上理想的大学。】
【愿小霖哥身体健康,感冒快点好起来。】
【愿小霖哥摆脱困境,能开心地做自己。】
……
每一个星星都写着对他最朴质的祝福,贺照霖悔恨的泪水从眼眶涌出,迷失这麽多年,直到现在仿佛才找回当年的初心。
他这麽努力,是为了挣脱父亲冷酷的桎梏。
他想自己有了能力,就带母亲离开这个家,去过最简单幸福的生活。
可是大一下半年,母亲因抑郁和病痛永远离开了他。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这些微末的关怀,比如这些折纸星星,被罚跪时深夜送来的一餐饭,或者是深秋的一件衣服,一只玩偶,一套文具。
他一直以为是林培给他的,直到父亲擅自让他和祁迹订婚,他对祁迹充满了怨恨,无法掌控的人生,以及明明厌恶到极点还要学着微笑的压迫。
老天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所有的一切,阴差阳错,最终什麽都没有得到。
这些年,他好像一直在拼命地活着,想要上进,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到底在拼什麽东西?
贺照霖不堪地用双掌掩着面,泪水无声从眼眶滑落。
*
今天是周末,祁迹起得比较晚,蔓姨今天不上班。
他牵着小朋友,正准备出门去买早餐,一打开门,吓了一大跳。
贺照霖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蹲在他家院子外边多久,头发丝上还挂着露水,衣服单薄都是褶皱,这不修边幅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
想骂他的话语,看他这个样子,祁迹没能骂出口。
“陆繁星,你先进去,爹地等会儿再带你出门买早餐吃。”
陆繁星好奇地看了眼外边这个叔叔,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
“我昨天想给你打电话,打到一半打不通,我才想起来,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开车来你家外边等你。”贺照霖说这句话时,别提有多委屈。
祁迹的眉皱得都要打结,“给我打电话干什麽?我们早就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我想和你解释清楚。”
祁迹白了他一眼:“不用解释,我跟你之间没有误会,麻烦你赶紧滚好吗?”
贺照霖看着他不说话,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滴落,看得祁迹头皮一阵发麻。
“你……”祁迹宁可他野蛮张扬,也不想看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让人连生气都不得劲。
最终祁迹还是请他进了屋子,冲了杯咖啡给他,“你先冷静一下吧,我带繁星出门吃顿早饭,等我回来之後再谈。”
“我等你。”贺照霖十指紧扣,看向祁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挑剔和敌意。
祁迹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但是没有捅破,他带着陆繁星出门了。
在外面好好吃了早饭,陆繁星想去附近的游乐场玩,这游乐场不大,私人场地,有许多小朋友在里面闹腾,陆繁星正在爱玩的年纪,这对小朋友的吸引力很大。
“那只能繁星一个人在这里玩,爹地回去有点事,等吃午饭时间再来接繁星,行吗?”
“好!”
祁迹找托管多给了钱照看小朋友,确定小朋友的电子手表能正常使用,又叮嘱了一些安全常识,便开车先回了别墅。
祁迹开车回去之後,贺照霖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