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身後的疼痛,他快速穿好了司寝的行头丶打理了仪容,就跟着小宫男疾步走向前殿。
本该好好修养的伤处自然又是一阵造反,但他不敢慢下。
走到正殿是,他已经面无血色丶满头冷汗了。
寿安宫的司令见他这形象,稍微满意了些:“甘司寝,太後谕旨……”
甘草立马跪拜领旨,面对寿安宫的人,他更不敢放松仪态,脊背绷直以示端肃,上身压地以表恭敬,只是伤处被拉扯得更厉害了,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眼前发黑。
他集中注意力想听清太主的谕旨,却只听明白了太主罚他抄写《男诫》。
《男诫》的内容大莘朝的男儿大多是清楚的,甘草也不例外,但他不是高门贵男,从没有读过书,自然也不识字,这书要怎麽抄?
“还不领旨谢恩?!”崔内监小声提醒了一句。
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虔诚领旨:“臣侍领旨,谢太主恩典。”
等司令离开後,甘草说出了他的难处:“我没念过书。”
“没关系,我上过内书堂,略识些字。”崔内监清楚他的底细,也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
有了太主的谕旨,接下来的日子,甘草就紧闭房门,认真养伤丶习字丶抄男诫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甘草失了宠,有些轻视了,但看太主下了处罚的谕旨,有些人反倒觉得他真的上了牌面了,要知道一般的小宫人连让太主下谕旨的资格都没有。
有了这一遭,甘草的膳食丶炭火丶茶水再没出过问题。
物质有了保证,但罚抄的日子并不好过:抄写时要正心诚意,因此要保持端坐的姿势,伤处本就疼得厉害,这样的压迫更是难忍。
但这是惩罚,他不得不忍,为了忽略疼痛,他极力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认字丶抄写之中。
《男诫》是前朝的才男所作,那才男是被所有女子公认的文学大家,《男诫》一书写尽了男儿的本性:易放荡丶易忌度丶易内斗;也充分阐述了男儿服从妻主的必要性,也告诉了男儿该如何提升品行修养,如何过好这一生。
崔内监先给甘草通读了《男诫》一书,再给他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细讲。
甘草早知道《男诫》是好书,真听了才明白里面的微言大义,康庄大道似乎摆在了眼前,他不由学得更加用心了。
满心知识的他忘了伤处的疼痛,也忘了别人的嘲讽,手腕写酸了都不觉得累,他觉得自己在蜕变,在告别蒙昧的过去。
甘草沉浸在抄书中,尚寝局却依旧顺畅地运行着。
每天晚上,刘尚寝都带着精心打扮的侍寝宫男在紫宸殿外等候挑选,只是原先的柳枝被打回去重新学规矩了,他又新带了两个容貌可人的少男,加上面若玉兰的飘蓬丶举止娇俏的白苹,几个男儿就营造出了一种百花盛开之感。
姒泽虽不纵浴,却也不苛待自己,合眼缘了就留下侍寝。
这些男儿如春兰秋菊各有美妙之处,看她的目光也都满是爱慕,但最合她意的还是甘草那种想要奉献一切的虔诚合热情。
“甘草现在如何了?”因为是自己赐的名字,所以她还记得。
甘草?第一个侍寝的宫男?
总管大监垂下眼睑:“太主罚了他抄《男诫》,想来正在抄吧。”
“太主罚了他?”姒泽神色莫测。
她见他这段时间没来,还以为是伤得太重,没曾想是太主罚了。
“是,罚他抄写一百遍《男诫》。”
姒泽轻笑一声:“他识字?”
“有宫人在教他。”
姒泽点头:“多学点也好,等他抄完了,就让他来侍奉吧。”
“喏。”大监的声音依旧平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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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几个版本,还是用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