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府主院厅堂,上首及左右两侧的雕花梨木椅上都坐满穿金戴银的妇人,她们身後还站着不少年轻姑娘,并着几个尚不知事的小童。
陌笺……没被邀请入座,她正站在厅堂中央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洗礼。
除了堂上那位,周围女子不管年老还是年少,容貌上或多或少与她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这些都是她的血缘之亲吗?
修士五感敏锐,更何况她还修习了妖修的兽瞳凝结术,五感更是敏锐。
陌笺擡头直视上座那穿金戴绿容色殊丽的妇人,此人板着脸,看她的目光不太友善。那目光,更像是挑剔嫌弃。
嫌弃她?倒是胆大。
上座只有那妇人坐了一处,另一边却是空着,她微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的陌笺,声音也极是冷淡,“你说你是我陌氏十三代的陌笺?”
这人像是在审判她,陌笺偏了偏头,想看此人能说出什麽花儿来,她道:“是的。”
此人不喜欢她,于是整个厅堂之内的人都不喜欢她。陌笺知道,但也不在意。她为斩断而来,无关紧要的人如何想,都与她无关。
妇人以香帕掩唇,眼眸冷厉,“证据呢?”
“令牌为证。”不止木牌,她与陌府人相似的样貌便是最好的证据。
“令牌可以偷盗,随便什麽阿猫阿狗都会拿来招摇撞骗。我陌家小妹陌笺被一江湖骗子掳走,下落不明,至今已有二十九载。而你……”她轻哼一声,鄙夷着陌笺,“姑娘,你这年纪,怎麽也不可能二十九罢?”
年近三十,哪能是陌笺这般的二八年华?即使唬人,也该找个看上去可信的来罢。
修道之人,外貌本就不能与实际年纪相提并论。
陌笺抿了抿唇,没有陷入自证阶段,只是盯着那妇人,眸中冰凉,却又蓦地一笑,“江湖骗子?”
若非师尊,她早同普通人一般嫁人生子,现今厅堂坐着的人里或许就会有她一位。她又如何走遍大好河川,游遍高山险阻,寻得无上大道?
“呵!”妇人见陌笺还敢给她脸色,美目一竖,“还蹬鼻子上脸了?来人,将这骗子打出去!”
“打谁?我吗?”陌笺拂袖,太师椅落于身後,她稳坐其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瞥过去一眼,“都说修士不得随意干涉凡世,但若你们先动手,我还手也无可厚非吧?”
修士不得随意干涉凡世之事,干涉得越多,牵扯的因果之线也越多,越不利于修士日後斩断尘缘。
可这也不代表修士能放任凡世之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住。
姗姗来迟的陌维还没来得及进门,远远见着被护院围在中间的陌笺,同好友顾潜互递了个眼神後,朝那堂上急急唤了一声,“娘!”
堂上妇人一见陌维,表情立马变了,眼眸一弯便笑得和蔼万分,“阿维,马上就是科考了,你不在书房看书怎麽跑这里来了?”
眼眸微微一瞥,冷冷地瞄了跟在陌维身後的书童一眼,後者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听闻那位被仙人带走的小姑回来了,特来一见。”
陌维挥退护院,走至陌笺跟前,低眉顺眼行了一礼,“您便是我那素昧蒙面的陌笺小姑罢?”
陌笺:“是。”
陌笺的神识不曾收回,她知道顾潜同陌维身後那跪下的书童耳语去请陌维,此人匆匆赶来,同顾潜互递了个眼神,还能无视堂上妇人之话挥退护院,应当便是顾潜请来的那个。
她侧过身问:“你是陌府二公子?”
陌维点头,“陌府十四代陌维,见过小姑。”然後轻咦一声,态度自然地问她,“小姑,您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是修道的缘故吗?”
人敬一分,我还三分。陌笺念及顾潜与陌维本人的态度,回以友善,“修士筑基後,样貌都不怎麽变化了。”
“不知小姑现在修行如何?”
“不算好,至今尚未结丹。若不是为寻结丹契机,我不会来。”陌笺向堂上递去一哂,“如今看来,倒是我来得不好了。”
陌维笑笑,没有顺着陌笺继续往下说,反是转了话题,“侄儿听闻修道有很多趣事,不知小姑可否移驾别院同侄儿好生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