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想到时孑都能对这麽多无辜女子下手了,他还有什麽下不去手的?
密道冗长幽深,无数低阶阵法在陌笺面前都形同虚设,她连手都不需要擡,就径直从中穿过,本该起效的阵法在陌笺靠近那刻便被周身雷电搅碎。
至于墙壁陷阱里预埋的箭,甚至无法突破陌笺灵气罩的防御。
沉稳的脚步声落地极轻,陌笺走在密道内,一直在为时孑挑选个合适的死法。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光,陌笺加快脚步穿过去。
四周的烛火还不及陌笺的雷电亮眼,陌笺走入这间石室,最先看见的是正中间的那张被层层纱幔遮挡住的床。
里边有个气息微弱的女子,不是时孑,会是……时雨吗?
陌笺快步上前,掀开了暧昧又压抑的粉色纱幔。
时雨,床上的人是时雨。
两眼空洞睁着,眼尾的泪早已哭干,仅以脏乱薄被勉强遮住,露在外面的四肢上有挣扎过後的痕迹。
陌笺半跪在床前,朝她伸出手,“时雨……”若她早点察觉,若她早点回来,若她……
陡然听见陌笺的声音,时雨这才有了反应,她猛地躲开那手,缩到了最里边,遍布伤痕的手指攥紧身上仅有的薄被,本已干涸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却死活不肯看向陌笺的方向,“不丶不要过来——!”
她的声音不复清脆,变得极其嘶哑。
陌笺被避开的手顿住,担心会继续刺激时雨,没敢再伸手。
她半跪在原地,低声道:“……我是陌笺。”她取出了一套衣物,放到两人之间往时雨方向推了推,然後收手往後退了半步。
时雨不住地颤抖,视线落在那套衣物上,眼眸含泪地笑起来,带着难以言说的绝望,“他说我的体弱其实只是他布下的幌子,上品木灵根的纯阴体质,绝佳的炉鼎……炉鼎,哈……炉鼎……”
不等陌笺说话,时雨已经抓过被推至脚边的衣物盖住全身,将自己完完整整藏起来,仿佛这样便不会再被人看见了。
“别看我,别看我……”
为什麽陌笺在这里?为什麽要被陌笺看见这样的自己?又为什麽要让这样的她看见陌笺?
时雨“哈哈”笑得癫狂,从床榻的另一侧翻身跳下,赤着脚撞向石壁。
陌笺时刻注意着时雨的动作,她立即以灵气将人捞了回来,在时雨挣扎之前让其陷入沉睡,然後就着薄被与衣物一起裹住抱起来交给白瑞,“照顾好她。”
“好。”白瑞伸手接过,擡眼看见陌笺转头刹那瞳孔边缘出现了一圈幽紫之色。
陌笺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她将碧晴从灵境里放出来,让碧晴取出菩提树。
碧晴凝视着陌笺的沉沉眸光,没有询问什麽,依言照做。
碧晴取出来的这一株因其年份久远,长得又高又大,好在此间石室宽阔非常,倒也勉强放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愿这菩提树,使时雨心如明镜,破立新生。
白瑞在此看顾时雨,碧晴则是维系着菩提树。
陌笺看向床榻後边的唯一一个洞口,“我去找时孑。”声声冷硬,字字杀伐。这时候,陌笺与生俱来的杀伐之气重新涌了出来。
陌笺取出了殡天剑,在漆黑的密道内穿行。
接连走过数个空置的石室,陌笺心情稍稍平复,她甚至能静下心来琢磨自己现在所处位置应当是穿过了红城的郊外范围。
看见前面又有石室,神识也探到里边有人,陌笺立即提着剑冲了进去。
这一间石室像是用来在地下隐居的住所,床榻面盆洗漱用具衣柜桌凳一应俱全,床边靠着的人与时孑长相一致,但也仅仅只是长相一致。
此人呼吸短促面色苍白,连喘息声都压抑而沉闷,还接连咳出几口血来,体质废成这样,怎麽可能是那个采补了多人的时孑?
陌笺没有因为此人虚弱而放松警惕,有些教训吃一遍就够了。
她问:“你是何人?”
陌笺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神识扫视此人全身上下,曾经筑基但如今境界跌落至练气一层,心神俱损,经脉全毁,连灵根也近乎全废。
若非这点修为在,此人早该死掉了。但即使如此,此人已经熬到了即将灯尽油枯的一刻,这点微末修为已经扛不住了。
确认完此人情况後陌笺才上手钳制住对方的手,指腹搭在腕脉上,虚弱到超乎想象,寻常医修见了也只会摇摇头让人提前准备後事。
脉象并非作假,经脉仅有的灵气残馀为纯水系,说明此人曾是个单一水灵根。
此人即使被陌笺并不温柔地对待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略略擡眼,浅浅笑了下,眼眸平静又清澈,根本不像个正在等死之人。
他道:“我叫时茕,曾经是雨纷山庄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