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自家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麽,娶个搅家精进门,一家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故而卫小妹日日不辍去河边洗衣裳,跟她搭讪的富家公子也不少,却是一个上门说亲的也无。当家掌权的主妇不松口,年轻小夥想得再美那也是白搭,一个铜板都要由家里掏的人哪里来的硬气?
便是真有那头脑发晕,作天作地的混小子,捆了手脚关进柴房饿两三天就好了,什麽花花肠子都清个干净。
陈夫人听完後眉头大皱,这种事实不好跟当姐夫的男人分说,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跟他媳妇儿倒是可以说上两句。
隔天下帖子请了卫氏来家做客,摆酒置席以示谢意。
席间陈夫人对李苏木大加赞赏,妙语连连:“李大夫如此青年才俊实在难得,不光宅心仁厚,医者仁心,且待人处事和蔼可亲。
我听说如今去医馆看病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李大夫一视同仁,不偏颇不鄙夷,大夥都爱找他瞧一瞧。”
卫氏满脸通红,心里激动得砰砰乱跳,夸她夫君比夸她更叫人兴奋。
“夫人过誉了,外子也是尽他医者的本分,实当不起如此赞誉。”
“当得起,当得起,我看他比那些爱装模作样的老匹夫好多了,年轻人朝气蓬勃,斯文守礼,叫人见了就欢喜……”
几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陈夫人小女儿似不经意问起李家宅院,卫氏如实说了。
她点头赞道:“是个好处所,那地儿前有巷道,四通八达,去市集繁华所在极便宜。後通水道,打水洗菜也很顺手,是个闹中取静的好住处,李大夫当真好眼光。”
卫氏更是雀跃,这座小宅子当初还是李老爷子租赁给孙子小两口住的。
这些年他们没有大花销,儿子还小不用上学堂,老家非但不用接济,还时时帮衬米面粮油,瓜果菜蔬。李苏木的工钱便剩了下来,两口子攒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银钱。
因宅子住着习惯且他们往後应是会常住镇上,小两口跟上头的四个老人一商量,干脆悄悄出钱把宅院买下了。只不过怕李家其他人吃心,图惹是非,此事便没张扬。
自家得了好处即可,犯不着大声嚷嚷得全都知道,连她娘家那边也是一并瞒着。
“咱们小门小户跟贵府的高门大院自是没法比,只求有个落脚的地儿罢了。好在家里人口少,腾挪得开,自家人住着舒适。”
“你们说的这个地儿,我怎麽听着有点耳熟?”陈夫人若有所思,拧着眉头细细思索。
“哦……是了,前儿你姨妈过来跟我唠嗑,说的就是那条巷子的事。说是有一户人家出了个长相极出衆的小娘子,每日清晨爱去後头河边洗衣裳,引逗得一河的人不得安生。”
她转过头问卫氏:“你们那条巷子真有这般出色的小女娘,小户之家易出国色还真没说错。
不过要我说这家爹娘实在是个不晓事的,这般标致的女娃娃,好好给她说一门亲事也就罢了,怎地做出这等子丢人现眼的糊涂事?你可认识这家人?”
卫氏心里一咯噔,扯了面皮露出一个淡笑:“这我倒没听说过,我一向不大爱出门,想来是哪家的女娘瞒了长辈耍性子,年轻不懂事。”
“那应当是了,哎,小小女娃不知轻重,做事没有分寸,坏了名声可怎麽得了……”
卫氏勉强按捺住心底沸腾的颤栗,面上如常跟陈夫人母女打交道,好容易散了席面,携了陈夫人送的厚礼走回家。
身後跟着捧着木盒的仆从,卫氏一脸沉重,腿脚像灌了铜水艰难步行。
他们那条巷子里住的人家是有数的,家有妙龄少女的更是没几户,更何况是衆口一词的美貌少女,这不是她小妹还能是谁?
即便是要卫氏拍着胸口来说,她小妹的容貌确实十分出衆,甚至比之她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和妩媚,容光灿烂。
可她小妹什麽时候爱去河边洗衣裳,且跟来往行人聊得火热,她怎麽没听到过只言片语?
回到家的卫氏不动声色,如常度日。
只是隔天早上出去买菜时对卫小妹道:“你明年就及笄了,嫁了人也要担起家事才成。打今儿起跟我一起买菜做饭理家务吧,一开始不会不要紧,咱慢慢学。”
卫小妹端着粥碗的手一顿,慢慢放下碗娇羞道:“姐姐说这些做什麽,我还小呢,我不嫁人,我也不学这些劳什子的杂碎。”
“你不小了,明年该找人家了,这些东西都要学起来才是。本来早两年就该教你的,只是爹娘不允,你又历来养得娇惯,一拖便拖到了现在。好在还不迟,这些东西学起来也快,咱们一样一样来。”
卫小妹推脱道:“官哥儿还在睡觉呢,我在家里看着更叫人放心。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小小一个人儿醒来哭闹可怎麽得了,姐姐不心疼,我这个当小姨的看不过眼。”
卫氏淡淡一笑:“官哥儿也要跟着咱们一道去,我现在就去拍醒他。你姐夫说官哥儿也大了,只在家里教着认几个字不像样,明年该送去正经学堂啓蒙才是。念了书就不能贪懒睡觉,现下正好提前适应。”
见姐姐一脸坚毅,没有半点转圜的馀地,卫小妹嘟起嘴不满地跟着她一道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