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老人家也一摔碗筷起身回房,气都气饱了,还吃什麽饭。剩下饭桌上不明所以的婆媳俩和一个孩子大眼瞪小眼,捏着筷子不知所措。
开年的头一顿饭就这麽火药味十足的不欢而散,父子俩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当父母的怎麽可能拗得过儿子,吃晚饭时,馀老爹耐着性子跟大儿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清利害关系。就怕他一时上头,蒙头蒙脑撒出去大把银子,结果连个水花都看不到,白糟蹋了几年的积蓄。
馀金哪里听得进去,他就跟遭了邪祟似的,一门心思想着做生意发大财,谁要是阻碍他,谁就是不想他好。
见他跟布蒙了脑袋,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馀老爹气急破口大骂,越骂越气,捎带脚也骂上儿媳。说她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半点用处没有,连自个男人都管不住。
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李娥在叱骂声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自觉比窦娥还冤。
父子俩吵架怎麽牵连上她,老公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他怎麽不骂自个媳妇,专门逮着别人的媳妇骂。
再者他连儿子都管不住,凭什麽说她管不住男人,大夥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当然这些话只敢憋在肚子里蛐蛐,当着人面是不敢说出口的。故而新年的第一天,馀家上下气鼓鼓如青蛙,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饭菜丰盛,吃得太饱了。
——饱是饱了,只不过不是吃饱的,是气饱的。
初二天一亮,李娥换上新衣带着孩子回娘家,馀金脚步匆匆跟在後头,跟她说话,她只不搭理。
到了娘家才要跟亲娘哭诉,冯氏一张口说起前天晚上老李家唱的大戏,倒把李娥听迷了,把自个家的破烂事甩在後头。
此时跟小姑一番倾诉,心里的委屈浪涌一样浮上心头。
听了她的讲述,杏娘也是无语,天底下当公婆的是不是都一个样,儿子不听话就找儿媳的茬。
也不想想这麽大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儿媳裤腰带上的娃娃,任着她指东指西。真要是那样,又有了新的说辞,儿媳泼辣如猛虎,压得自个的乖儿子低一头,不成个样子。
总之就是自家人样样都好,若是出了纰漏,那肯定是儿媳带坏的。
要都像她爹娘那般就好了,儿子闯祸肯定是打得不够,命儿媳尽管打,打出人命也不怕。还真像侄女说的那样,钱氏倒成了活得最快意的那个人,可以大展拳脚,毫无顾忌。
杏娘如今算得上是个小生意人,自是有些心得体会。
“要说起来,馀金的想头也没错,靠天吃饭只能混个温饱,真要过得好,还是得做小买卖。
去年我跟着公爹在镇上摆小摊,大钱没挣到,一个月里也能多买两条肉给孩子们打牙祭,总比死守着几亩田等钱用的强。”
听小姑这般说,李娥倒是心里一动。跟大多数农家一样,他们虽说分了家,可公婆的身子骨康健,田里的出息大多掌在两个老人的手里。
小两口手里的钱财有限,不凑手的时候少不得找老人拆借,换来两个白眼。
若是自家做买卖赚了钱,这个钱就不用经过老人的手,定是握在他们自个手上。这却比找老人伸手来得好,毕竟爹有娘有不如自个有,手里有财走到哪里都不怯场。
看来回家得跟着当家的一起说服公婆,要他们拿钱出来做买卖。
想起一事,杏娘急忙补充道:“做生意也不是只赚不赔的,有一件事你可千万记住了,一定不要跟亲戚合夥。
只看我们家前年闹的那一出,赔了本钱不说还欠一屁股债,亲戚情分也淡了。也就是我们两口子心善不追究,这要是在旁人家里,怕不是要打得鸡飞狗跳,门牙满天飞。”
说是亲兄弟明算账,可牵扯到钱财的事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谁都觉得自个吃了亏对方占了便宜,若是挣了钱还要理一理账本子,各家该分几成,赔本的话就是亲爹娘来了也是不认的。
杨氏说女婿专吃些憨亏还真没说错,旁人家兄弟分家时为着一只箩筐,都能吵得沸反盈天,红头黑脸,何况是这麽一大笔银子。
女婿家可倒好,说是合夥做买卖,结果从头到尾出的都是女婿的钱,丛娟就出了一张欠条。这张欠条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兑现,怕是天上下红雨都比这事靠谱。
丛娟也是占着小兄弟心软好说话,才敢这麽肆无忌惮地耍无赖。但凡换一个人,不说远的,哪怕是换成她大兄弟丛信,两家也得打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路上要是遇到了,隔着十米远就要偏了脑袋装看不到,哪里还能做成亲戚。
“那是自然,我可不比小姑你这般好性,谁要是惹到我头上,我打得她满脸开花,想赖我的银子,痴人说梦。再说了,老馀家的两个小兄弟比我家底子还薄,金哥怕是不愿意跟他们搅合到一起。”
对于这一点,李娥倒是很自信。他男人心里主意大,就算想要提携兄弟,那也是自家发达了後,断不会现如今就拿自家的银子贴补兄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