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卖不上价挣不到钱,天天守在地里也长不出金子,有那空闲不如呆在家里好生修养身子,省得累出病来还要自掏腰包买汤药。”
跟公爹不同,杏娘倒是很想得开:“要我说那个芝麻就不该种,翻来覆去地折腾就收那麽一小布袋,太不划算。”
丛孝点头赞同:“这个确实可以划掉,这些东西说是有价高价低的时候,其实差别不大,索性改种旁的。”
陈氏听了心里一动,提议道:“我听说花生价高,榨的油也贵,不如种花生?”
“不是这麽算的。”丛三老爷摇头否决。
“花生不好打理,油菜种下去不用费神,时候到了只管收了就成,比种花生省事得多。再者咱们这里吃花生油的少,真要说起来,棉花倒是可以弃了……”
这话没说错,放苗丶补种丶整枝打杈丶捉虫丶拾棉花丶剥棉桃丶拽棉花柴……
从春天忙到冬天,无时无刻不显示它的存在感。棉花价是高,但要是碰上老天爷不疼人,连着阴雨天气,农人连哭都找不着北。
几人就今年的农事安排说了自个的建议,丛孝拍板定下几种常见且易打理的农作物。
他们家本就人少地少,犯不着成天泡在地里把自家弄得惨兮兮,又没人颁发辛勤劳作的嘉奖牌匾。
退一万步说,地里活计安排得当,非但人能轻松一大截,便是空出来的辰光也不会浪费。
这不一等开春河水上涨能行船了,丛三老爷跟杏娘的小摊子就要摆起来了。
即便是老庄稼把式丛三老爷,也得摸着良心说:他老人家情愿守在摊子前枯坐,也不愿蹲在地里薅草。
只如此这般一想,心里似乎透亮几分,不种就不种吧,少的那几个铜板一个集就回来了,说不得还能多赚呢!
可见要想家底子厚实,行事大气敞亮,不光是要节流攒钱,更要紧的是开源。
所谓财源广进,先要有广,才会有财。
大人说得热闹,青叶也不甘示弱发表意见:“爹爹,多种一些姑娘果吧,姑娘果好吃!”
他爹乐不可支:“这个爹可种不了,这是野生的,天生天养。叶儿喜欢吃姑娘果啊,等下次爹爹从县城回来给你带甜甜的果子,比姑娘果甜多了。”
青叶满意点头,没有姑娘果也行,只要是甜的果子她都爱吃。
临到尾声杏娘欢快添一句:“爹,今年可以多种点苕,我觉得隔一段时间吃一次还蛮不错的,你们说呢?”
其他人:“……”
丛三老爷:“……呵呵,是吗?那什麽,咱家地少,嗯……到时看情况再说。”
……
春风一吹,万物复苏,河里的水像雨後的竹笋,就着绵绵细雨“蹭蹭”上涨。
这个节气的天象最是多变,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热得恨不得拔掉一层皮。晌午一过天就阴沉下来,妇人们跑进跑出收拾床单丶衣物,高声喊小童回家添衣裳。
还不到春耕的时候,眼下的活计依旧以打理菜园子为主。少了壮劳力丛孝,丛三老爷只得扛起锄头扒拉菜秧子丶清理杂草丶松土育苗。
因着卖酱菜的缘故,干菜也会搭配着卖,杏娘要准备的干菜比之往年多了不少。萝卜干丶莴笋干丶榨菜等是必不可少的,今年还多了一样莴笋皮。
这还是初二回娘家在饭桌上说起酱菜时,李老爷子随口提的一句,比起酱莴笋干,酱的莴笋皮更加脆爽入味。
杏娘当时诧异地问了一嘴:“莴笋皮还能吃呢,我怎地没听说过,向来只说削皮削皮的,这皮不都是扔了?”
李老爷子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释,杨氏笑着道:“你爹既然这般说了,那肯定是吃过的,又不是多难的事,你要有心家去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杏娘一想也是,左右莴笋干是要晒的,腌制莴笋皮也就是顺带的事,遂不再追问。
此时坐在小板凳上一想,觉得她爹兴许是儿时讨饭捡了人家丢弃的莴笋皮吃过。
几岁大的要饭花子,自是捡到什麽吃什麽,哪里有挑拣的馀地。
如此一想,她爹可真不容易,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叫花子,到如今人人称颂的李老先生,经历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前人栽树後人乘凉,要不是她爹兢兢业业,他们老李家这一大家子哪有眼下的好日子。
这一日杏娘在家削皮切块忙得不亦乐乎,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齐齐拜访。
“七嫂,忙着呢?”丛翠枝率先走进竈房,其後跟着丛丽。
杏娘擡头一看,忙擦手起身端凳子,“稀客稀客,你俩怎麽凑一起了?我就是瞎忙活,园子里的菜吃不完也是浪费,晒了做菜干,快坐下……”
丛丽忙止住她:“你别起身,我俩又不是外人,自个会端凳子坐。”
待俩人坐下後,翠枝迫不及待表面来意:“七嫂,我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实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