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嘛,云娘冷眼瞧着,只怕是没什麽指望。
两个说一回镇里的秘闻也就罢了,毕竟离得远,纵使有个风吹草动也碍不着她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说几嘴晌午饭要配的菜色,亦或是今年打算种什麽瓜苗。
杏娘对镇里的奇闻轶事不感兴趣,她如今只对买她家辣椒酱的老板娘们热情如火。谁家做的什麽生意,家有几口人,她们的姻亲故旧等等,两年时间足够她摸得门清。
家里缺了什麽直接去找老熟人买,买的多了还能饶个几文,都是做生意的,你来我往,互通有无才能长久。
杏娘没把镇里的事放在心上,却总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一茬。
刚收拾完晌午饭的碗筷,她家大姑姐携了小女儿兴头头登门。屁股还没挨着板凳,洪亮的嗓门已传到了河对岸,惊得树上的鸟雀“扑棱棱”展翅高飞。
“娘,咱家出了天大的喜事,您外孙女要去镇上做工啦!”不用见面,只听着声就能听出她的兴高采烈。
杏娘向来是不爱搭理她的,这回也忍不住问了一嘴:“你家攀上了刘记布庄?”
“弟妹也知道这回事?”丛娟笑吟吟反问一句,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拿乔起来。
只见她一改方才的心急火燎,坐下来後挺直脊背,慢条斯理端起茶碗小心啜饮。把镇上那些铺子老板娘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猛一见还以为坐了哪家的掌柜娘子。
这一幅装模作样的德行看得杏娘嘴角直抽搐,本还打算听一耳朵,眼下却是兴致全无。因着生活所迫,她要耐着性子应酬镇上的大主顾们,可没心情在这捧大姑姐的臭脚。
陈氏心急问道:“这是怎麽说的,我外孙女可是要出息了?”
王荷花斯文的坐在凳子上,脸上挂着浅笑,仿若变了个模样,浑不似少时的泼辣。
青叶好奇地望着表姐翘起的兰花指,小拇指翘得高高的,只三个指头捏着茶碗,不会把碗摔了吧?
也不知道表姐摔了碗,她奶奶会不会破口大骂?
丛娟端着茶碗还想摆一摆姑奶奶的款儿,眼见弟媳身子前倾似要起身的样子,忙急慌慌开口:“想必娘也听说了镇上刘家的事,咱家荷花进的就是刘记布庄。”
衣锦还乡就得叫娘家人知道她的风光,她丛娟早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总有她出头的一日。
现如今可不就灵验了,锦衣夜行可不是她的风格,就得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後悔莫及,恨不得挖出先前低三下四看人的那双狗眼。
“真的?”陈氏喜出望外,急忙转过身拉过外孙女的小手儿。
“我就知道,当初荷花一落地,打眼一瞧,我就断定她是个不凡的,眼下果真出息了。
对了,我记得荷花是下晌出生的,我记得真真的,那天的太阳红艳艳挂在半空一直不肯落山,我还奇怪来着,不成想缘由在她身上……”
陈氏滔滔不绝的谄媚极大的满足了丛娟的虚荣心,想不到她丛娟也有今日,往日拍在别人身上的马屁也有轮到自个享用的时候。
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言,丛娟飘飘然如寒冬腊月泡在温暖舒适的浴桶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熨帖满足,不过这些显然是不够的……
“弟妹,我恍惚记得青叶只比荷花小了一岁,如今也有十岁了吧?要我说弟妹也该早做打算才是,十来岁的丫头片子整日里泡在田间地头能有什麽出息?晒得黑梭梭没个小女娘的样,日後也是个嫁土里刨食的命。”
青叶眉头紧皱满脸黑线,她姑妈大放厥词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个女儿?
她是算不上白皙如雪,可再怎麽也比黑瘦的荷花表姐白嫩丶圆润,谁见了她不说一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怎麽到了她姑妈嘴里就成了没人疼的野孩子,这个野孩子还会嫁一个没本事的男人,有必要这麽咒她吗?
陈氏笑脸一顿,又转过身子对着女儿,急切地问:“你是不是有什麽门路?你个死丫头,你可不能藏私啊!
你侄女只比荷花小了一岁,正是得用的时候。你若是有法子得提携她一把才是,想当初你出嫁,你小弟从府城回来给你……”
“哎哟,我的亲娘哩!”丛娟一挥手打断她娘的话,稀疏的眉毛高高挑起。
“您老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把荷花送进刘家,您知道我求了多少人走了多少礼吗?您老轻轻松松一句话,我鞋子都要跑烂,求人办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陈氏耐心跟女儿周旋。
“可这不是已经走出去一步了吗?咱再使使劲,再多走一步,把你侄女也弄进去。你侄女这辈子都感念你的恩德,就是你小弟也会记你这个大姐的情。”
外孙女有出息固然好,可再好那也是王家的种,她沾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王家两个老不死的倒是能享用孙女的孝敬,好事轮不到他们丛家,肚皮填不满倒是知道丛家大门朝哪边开。
陈氏岂能容许自家吃这麽大的亏?
她虽然跟小儿媳不对付,可孙女是自家的,是丛家地里长出的小苗苗,结出的果实丛家自然能摘一把甜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