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极其想不通,她又不能一直这样身体康健,头脑清明?当婆婆的总是会老的,年轻的小媳妇终将当家作主,不出意外的话,那年岁小的还能熬不过年老的?
那些婆婆得意的时候欺负人家,怎麽就不想想总有她生受的那天,到时人家能善待她?”
郑氏连连点头:“可不是,想当初我做媳妇那会,老婆婆年岁大了,面上待我倒还好。
不过听几个嫂子说,老婆婆年轻那会也是个眼里不容人的,虽说不会打骂儿媳,可她板了面孔不说话更吓人。
听说我三嫂……也就是你婆婆,当年被骂得可惨了,骂她想着法地偷懒,她就没见过这般懒惰的媳妇。看着她干活比防贼还累,一不留神就窝在哪个犄角旮旯打瞌睡……”
这一说就说远了,等到郑氏好不容易过了嘴瘾,全方位无死角把她隔壁的老妯娌吐槽得体无完肤,这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
“……杏娘,我这次过来实是有事相求,你的那个侄子,镇上的小李大夫,他媳妇是不是姓卫?”
“是啊!”杏娘随口道。
“卫氏是不是有个妹妹,卫小娘?”
此言一出,杏娘躬着的背脊一顿,慢吞吞直起身,跟她女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满眼。母女俩心有灵犀一点通,瞬间意识到她说的是那个小泼妇。
杏娘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叶儿,眼看着要吃饭了,两个臭小子跑得不见人影。你去把他们两个找回来,整天在外头撒野不着家,心都跑野了。”
青叶嘟嘴不乐意,才听到关键时刻怎麽就要把她打发了呢,卫家母老虎的事她定是要听一听的。
任凭她娘怎麽催促,青叶坐着不动如山不肯动。
郑氏在一旁打圆场:“她也不小了,这男婚女嫁的事也该知晓一二才是,盲婚哑嫁可不是什麽好兆头。女孩子精明点不吃亏,没什麽不好的……
咱们说说卫家的事,他们家是有两姐妹吧?大的嫁给了小李大夫,是不是还有个小的没说亲,听说长得标志极了。”
听了郑氏的说辞,杏娘一想闺女也大了,多听些世理人情也没什麽不好,便也随她的意不再驱赶。
至于郑氏问的问题,“您说卫小娘啊,卫家是有两个姐妹来着,怎麽?您打听她做什麽,想娶了她家来给小九当媳妇儿?”
“哪里是我想娶家里来,”郑氏苦笑一声,无奈道,“是你九弟迷了心窍,吵着要我托人去说亲。”
自打丛小八娶妻生子完成了人生大事,丛五老爷两口子全部的精力就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只要这个最小的上了坡,他们两把老骨头才算是卸下心中大石,便是立时闭上眼那也了无遗憾。
丛小九是家里最小的幺儿,上面的哥哥姐姐都让着他,所以就养得娇惯了些。
加之他本人个子修长,挺鼻俏眉,长相周正,又能说会道,极讨大娘丶婶子们的欢喜,在这条垄上很吃得开,人缘相当不错。
到了说亲的年岁,上门的媒人虽说不至于踏薄三层门槛,但也很有看头。
只不过丛小九不是嫌这个长得黑,就是说那个太胖了,没一个看上眼的。
郑氏想着老幺年纪也不是很大,长得这样俊俏,纵是挑剔些也是理所应当。没见这些女家都上赶着找人来说和,还不是看她儿子长得好,便也没有狠劝。
若是能找一个合他心意讨他欢心的,日子过得会更有滋有味。
这一日丛小九坐了周老爷子的船去镇上卖黄鳝,他们这些十多岁的农家小子,个个都是掏黄鳝摸泥鳅的一把好手。
小鱼小虾在镇里卖不上价,泥鳅丶鳝鱼倒是受欢迎,炒菜或是给面当浇头都是极好的食材。
热天价钱便宜,冬天卖得贵,天越冷价越高。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这些都是无主的东西,天生地养,谁有本事逮到归谁。精力旺盛的小夥子们每日里不是斗鸡走狗,便是摸鱼捉虾,一膀子力气无处发泄。
捉的鱼虾留了自家吃或是卖了银钱都成,当爹娘的也不会要他们的铜板,随他们花用,心里有成算的会攒起来当私房。
小船行至镇上的一处河道时,两岸绿树如茵,屋舍俨然,一派旖旎风光。
船上衆人只听到一阵女子的说话娇笑声,擡头望去,岸边石阶上卷起裤腿的小女娘在跟邻家小姐妹嬉闹丶戏水。
大多数人皱起眉毛撇开头,只当没看到,只一个丛小九痴痴地望着岸边,木头呆脑,如遭雷击。
他是看见仙女儿了吗?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皮肤欺霜赛雪,露出来的小腿也白得发亮,细细的眉毛弯成一道月牙儿,小巧的鼻子玲珑袖珍,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长在他的心尖上。
连她无意间睇过来的眼神都是那麽柔情似水,情意绵绵。
丛小九只觉得如身在九重云霄间,云雾缭绕,仙音渺渺,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如喝醉了酒一般,浑身飘飘欲仙,手脚发软,心脏疯狂“砰砰”乱跳。
他的真命天女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