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英和何永春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无可奈何,忧愁许久,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却也一定有用的办法。
这日下了朝,顾元琛又满心欢喜地回到小院中,迫不及待地要同姜眉说话,要同她讲今日朝堂上他的皇兄又因小事大发雷霆,终于不是从前那般装模作样了。
可才换下朝服,便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激烈的挣扎与怒吼声,房门被猛地从外撞开。
“顾元琛!你这个畜生——你竟然逼死了阿姐!你逼死了她!”
洪英拉着纪凌错身上的铁链,仍是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人强按住。
他形容枯槁,身上还带着未养好的伤,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如同困兽,拼命挣扎着要向顾元琛扑去,刀疤遍布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
皇後娘娘已经薨逝了许久,姜眉也已经去了月馀,知晓内情的,不知晓的,全都明了了。
可是纪凌错不知道,他还担忧着,因数日不见顾元琛,也不见洪英,担心他们又在想办法为难阿姐。
直至今日,洪英终于推开他囚房的门,站在刺目的光线下告诉他,阿姐死了。
纪凌错当下便笑了,以为洪英是骗他,说定是顾元琛指使的,是他骗自己,为了折磨自己的。
可是看着洪英眼中悲伤的神色,纪凌错忽然不敢再说一句话,默了许久,小声求问,让洪英告诉他阿姐没事。
“秋狩那日,姜姑娘在行宫中自焚身亡了,王爷原以为你是知道的……罢了,这些不必再提了,她不在了,原本计划着想逃出行宫,瞒天过海,最後却瞒过了所有人……她当真把自己烧死了。”
阿姐当真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才寻到阿姐啊。
他还想救阿姐逃离那不见光的地方呢……
两人不是说定了麽?
他与阿姐上一次见面,又是什麽时候呢?
纪凌错想不起来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被关了太久,挨了太多打,又被灌了许多药,是强撑着一分要再见姜眉一面的念头保持清醒的。
却有一次,他忽然想起从前和姜眉分别之时的场景,一时伤心落泪,那时起算错了时日,之後便是连白天还是黑夜也分不清了。
阿姐不在了……是他害了阿姐吧。
纪凌错忽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秋狩?
是那次……那次他见到了顾元琛,让他带给阿姐一句话。
不……不能!
是因为那句话吗?是他逼死了阿姐吗?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喉叫,纪凌错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即便是在他最鄙夷最仇恨的洪英面前。
洪英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像纪凌错这般冷硬的犟骨,也会因为惊闻噩耗,一时呕血,昏死过去。
他按下不忍,在鸠穆平把纪凌错弄醒之後,告诉他可以带他去看姜眉最後一面。
他知道这样是有些残忍的,可是他也并没有多少好心,毕竟纪凌错仍是敬王府的敌人,是阶下囚。
纪凌错终于见到了天光,他第一次觉得白日这样刺目,在被带入小院前,他才得知顾元琛也在,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远远对顾元琛破口大骂。
即便如今身上被药物卸了肌骨,他也压抑不住杀意,若非是挣扎不能,真想要一个个扑上去,就是用牙咬,也要把这些人都活活咬死。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啊!你为何不能放过阿姐,你明明都已经把她送给了皇帝,为什麽还是不能放过她!”
纪凌错骂着,声音却逐渐小了,他哭泣起来,因他看到了姜眉的尸体,他最爱的阿姐,他才许诺过再也不会离开的阿姐,他才安抚好了几分,不再每日伤心痛苦的阿姐,变成了一具蜷曲的焦尸。
阿姐分明是那般要强的人,她鲜少低头,而今却被逼自尽了。
闻声,顾元琛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身,看着状若疯魔的纪凌错,耳畔嗡嗡作响。
片刻前还在面上的欢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破之後的暴怒。
“谁准你带他来此惊扰眉儿的!”
他当下便知是洪英与何永春将人带来,目光如刀,直投向二人。
“你住口!我要杀了你!把你的手拿开,你不配碰她!”
泪水划过他面上的道道疤痕,纪凌错嘶声大喊,又忽然凄厉笑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当日我来寻你,就应当把你们这群人杀个干净!阿姐就不会死了……当日,当日我应当去死,我自我了断,就不会被你用来要挟阿姐了!”
“你叫喊什麽!眉儿在休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要造反吗?把他拉出去!”
顾元琛看着洪英与何永春呵斥道。
洪英已经做好了领罚的打算,便埋下了头,仍是拉紧手中的锁链,另一头的纪凌错奋力猛扯着,不断地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你这个疯子!顾元琛,阿姐怎会对你这个疯子付出真心,救你的性命!她怎麽会遇到你和皇帝……你们这两个疯子!都是你们伤她逼迫她!你要做什麽?你如今对着一个死人装什麽情深!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阿姐报仇——”
见洪英和何永春都不声不响站在一旁,顾元琛怒不可遏,上前一脚踢在纪凌错心口,刚想拔桌上放着的剑,便听到身後姜眉哭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