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禀王爷,这是她受伤太重,已经坏了身子,如今再受一点刺激,便会头痛呕吐,若是再不能静养,恐怕就活不过冬天了。”
顾元琛心中了然,似乎是听闻此言,心中生出几分怜惜,将那薄毯在她身上压紧了一些。
“这可怎麽办呢,本王打也搭不得,骂也骂不得,问不出,便只好来猜了——”
他语调轻柔,却是字字诛心:“总不会是你有什麽亲人在窨楼的人手中留作把柄?嗯……应当不是。”
他称自己猜错了,微垂下眼眸,神色满是无奈,却丝毫没放过姜眉狼狈惊惧的神色,看她在榻上缩成一团,看她口吐鲜血,冷汗肆流。
姜眉说不出话,口中沙哑的啊啊叫着,听来甚是可笑。
看她口型,应当是想辩解说:“为了钱财。”
顾元琛拿起一旁的布巾为她擦拭唇角的鲜血,轻柔安抚。
待她平静下来,便又道:“本王都明白,自然是为了钱财的,可是这钱财又是给谁呢?”
“两年前褚盛无故失踪,你没了上级,便不必将杀人後所得的银钱上交于他,奇怪啊,此时你应当已经是自由之身,为何不带上银钱远走高飞呢?”
他反复言说,将她的情绪挑向高处,又迫使其跌入深渊。
她如今更像是他手中的一件玩物,供他动动手指便能驱使,一个眼神便能取乐。
“你今年二十岁,两位胞妹一个小你一岁,一个才满二八,自幼时分别後,你有多少年不曾见过她们了,而今若是再见,还能认得出吗?她们应当和你一样生得并不算丑陋吧?”
姜眉挣扎着想要摆脱顾元琛的手,医者仁心,鸠穆平看姜眉的面色实在是一片死灰,残身如一片漂浮水面的草叶,鼓起勇气想要出言提醒顾元琛,却被身後的洪英握住肩膀。
洪英摇了摇头,和他的主人一样面无慈悲。
顾元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换了个姿势倾身向前,握住了姜眉残破的手细细摩挲,似乎是为了那断肿的指骨颇感怜惜。
“十九岁,十六岁,啧,真可惜啊,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若是落到了好人家,如今也当衣食无忧,安居闺中,可若是落入了不好的人家……”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姜眉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他颇有些嫌恶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将那布巾顺手丢进了火盆里。
她呆愣了片刻,擡举着近乎残废的手想要触碰到顾元琛的一片衣角,可是正如她十馀年来的满腔希望一般落空。
只有窨楼的人知道两个妹妹如今在哪里,如今顾元琛知道了,他究竟要做什麽?
他留自己一命茍活至今,就是为了今日来这般凌迟她的心吗?
此时在顾元琛的眼中,姜眉脸上的神情很是好看。
绝望,满心满眼的绝望,却又暗藏了那一点点的不屈和期冀。
他把那仅存的一点点哀求挑剔出来,柔声问姜眉想不想见到自己的妹妹。
他知道的,正是这样的时候,即便是让她做牛做马,为奴为畜,这个女人也绝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姜眉挣扎着跌落床下,不知牵动了哪里的伤口,这次从口中吐出的血一片青黑。
顾元琛只是轻轻挪开了自己的皂靴。
见自家王爷如此残忍,何永春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宁了几分,顾元琛是他从小照料到大的,可是他已经年迈,愈发猜不透这位敬王的心思。
可他却清楚,这个女人是心狠手辣的刺客,是为了钱财什麽都敢做的杀手,更是咬人的野猫,喂不熟的狼崽,她这幅容貌……是冤孽!自家王爷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洪英,窨楼中知道她底细和两个小妹下落之人,可全都杀干净了?”
洪英依旧沉稳严肃,回禀其衆皆被斩杀。
顾元琛满意地颔首,目光压在姜眉被泪水灼烧的面上。
如此一来,便只有他一人知道两个小妹的下落了。
“你杀了本王的一个死士,现在自然要赔给本王一个,今後你便是本王的人了,如此,你可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