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了然,如今的自己,打不过对面的人,被杀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面的女人显然因她的反应感到迟疑。
“你……真的不能说话了?”
姜眉又点了点头,後退了半步,顾元琛艰难地站起身来,上前搀扶住姜眉。
“看在往日相识,我们还一同赚过钱的份上,我不想杀你,你最好不要再拦着我,我是来杀敬王的,与你无关——你不会是真的投靠了敬王吧?”
还不等姜眉回答,顾元琛抢先说道:“并非投靠,我们是各取所需罢了。”
“哼,”那女人嗤笑一声,随後讽刺道,“敬王爷,草民失礼了,不过看起来你也不大好,有人要买你的命,今日多有得罪了。”
顾元琛顺势将姜眉护在身後,沉声问道:“你叫什麽名字,是何人派你前来,又花费了多少钱要买本王的命?”
“少和我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没想到此女丝毫不多言语,提剑便刺向顾元琛面门,姜眉推开他,继续与其艰难缠斗。
可是她高烧未退,方才又中了一剑,不出十几个回合,手中的剑就被那女子击飞,掉落在门边。
“这是最後一次机会了,我不是看在你什麽情面上不杀你,我是因为你的剑术——你知道我的原则,姜眉,你走还是不走?”
姜眉仍想试着做最後的反抗,顾元琛却拉住了她已经被血水染红的手,摇了摇头。
“你走罢。”
他声音异常平静,好似是弥留之际释然一切。
“她说得很明白了,从今以後本王与你再没有瓜葛,两不相欠——你想知道的事情,在王府寝殿床榻的暗格中,你去寻洪英,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姜眉转过头注视着顾元琛的眼睛,反复确认。
直到顾元琛放开她的手,将她向前推开。
在那近乎小半柱香的沉默里,顾元琛并不知道姜眉凝望着自己思量了什麽,或许还是恨他,或许是疑惑不解。
只是他的确是希望姜眉就此离开的,从不期望她坚持留下,或是期望着她能带着何永春和梁胜回来。
这便是永别了。
“滚开——一直往北走就能回官道上,然後永远别回窨楼。”那女子发出了最後的通牒。
姜眉很识趣地披好绒毯走到门边,捡起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元琛望着她离开,如释重负一般地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麽,关于自己的死亡,他预设过很多结局,但是他的确没有想过会是今日这般。
“到外面去吧,本王一向爱干净,不想死在这脏破的庙里。”
*
许是没了姜眉在旁威胁,女人也放轻松了不少,她冷笑道:“死後之事何必挑剔,王爷莫不是还想要逃跑吧?”
“哦,这可不好说,本王也是从刀山火海中拼杀出今日所有,而今虽在病重,却也无需坐以待毙。”
显然顾元琛云淡风轻的态度引起了女人的兴趣,她答应了顾元琛的请求,到山神庙外等着他。
此时天已大亮,清晨曦光投映在雪地上,格外冷冽刺目。
“你叫什麽名字?”
“这有必要知道吗,敬王爷?”
“只是好奇罢了。”
顾元琛行至女子身前,毫无惧色,浅笑道:“我一直都以为她的名字是胡乱编造的,没想到她还真的叫姜眉,我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会有一些相似的名字。”
“你什麽意思,什麽名字?”
他的眉眼低垂了几分,藏起目中狡黠的笑意,淡淡道:“青荷,墨莲,大抵是诸如此类的名字吧……‘姜眉’这两个字,实在是像个良家女子的名号。”
提及姜眉的名字,对面的女子的情绪便激动起来,更不要说顾元琛用这样轻浮鄙夷的语调。
“真不愧是敬王爷,她方才为了你舍命相护,你却能这样羞辱她,是我看错了,枉我还以为你算个有担当的男人。”
“本王无需在意旁人看法,刚何况她留在本王身边服侍,只是因为我二人各取所需罢了,反倒是你,此事与你何干,你又在急切什麽?”
对面的女子果然暴怒,低声咒骂道:“真恶心,把你的花言巧语收起来吧!”
她提剑便刺,顾元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抽出腰间的软剑招架应对,只是即便他早年习武征战沙场,也已有多年不曾用剑,身子经年病累,如今即便使出浑身的气力,也是坐等被杀罢了。
那女子所使一把玄铁剑,几式下来便将顾元琛连连逼退,前胸和左肩皆被刺伤,血珠落在雪地上,绽开将萎谢的红梅。
软剑被一招破燕击飞在旁,顾元琛的虎口处鲜血汩汩,只觉腕骨似被震碎一般剧痛。